当晚萧始多给他喂了片安定,江倦身上不怎么疼了,迷迷糊糊很快就睡了过去。
深夜时分,萧始听着江倦的呼吸平缓,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如猫叫的嘤咛,便知他是睡熟了,掖紧被角悄悄退了出去,拿着江倦的手机上了天台。
他从最近联系人中找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拨了出去,短暂的等待后,一声无奈的轻叹传出了听筒,“你每次都说我用这个号码联系你就会死几个人,从来不肯通过这个渠道找我,怎么今天主动了?”
“因为除了这个之外我没有其他方式联系到你。我是不知道这个渠道有没有危险到会死人的地步,但我现在很想杀人。”萧始点了支烟也不抽,就放在面前闻着呛人的二手烟,“我前妻被人打了,能给我个解释吗?如果你们国安连自己人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证,那就把他还给我!”
两边环境都很安静,萧始能听到对面的脚步声。
沈晋肃沉默着,应该是换了个房间才道:“恕我直言,你对江倦而言才是最大的危险,想带他走,你有问过他愿不愿意跟你走吗?”
“至少我不会像那些毒贩一样用惨无人道的方式虐待他,再公然把他的尸骨送还给警方。”萧始克制地对沈晋肃说道:“他的情况一直不稳定,让他继续现在的工作太危险了,如果他不肯退下来就安排他去做别的,别再让他抓那些该死的毒贩了!”
沈晋肃又是一声叹息,“看来你到现在都不够了解他,我郑重声明,他从没抓过毒贩,他只杀毒贩。我觉得你应该动动脑子去想为什么他在审讯室里公然给徐静涛用手段却没人奈何得了他,真以为靠你断电那点小聪明就能骗过纪委的火眼金睛了吗?他能在现在的位置不是因为公安系统里任何人给他的纵容,而是我承诺给他的特权。”
“什么特权?”
“一门三烈的英雄特权。”沈晋肃深沉道,话中满溢悲哀,“他是个预定的烈士,他在烈士陵园里有自己的埋骨地,他每次给逝去的亲人烧纸都会带上自己的那份,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未来。而我所能做的,只有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对他的无限纵容,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这是他卧底三年拼着命换来的特权吗?”
“那不是卧底!”沈晋肃一反常态厉声道,“……是单方面的受辱,这是我,也是三处欠他的。”
萧始无语凝噎。
“萧始,长期潜伏在一群反社会犯罪分子当中需要的不仅仅是过人的觉悟和勇气,更需要能被同化教服的可塑性,他得放弃尊严和自我,甚至是生而为人的底线和良知,你不知道他在那段日子里经历了什么,也不懂他一定要把毒贩赶尽杀绝的原因,这也不怪你。但我现在告诉你,即使只有三年,短短的三年,他仍需漫长的时间疗愈伤痛,适应现实才能融入社会,重新习惯这个世界的正常秩序与规则,如果你觉得纠正他处事态度的难度很大,那我还是建议你还是趁早作罢,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至于真正的原因,沈晋肃并没有讲明。
他觉得萧始但凡对江倦有一点了解,都应该清楚此时的江倦无法再接受任何别离,无论生死。
如果这也需要他来提点,那他们就真是有名无分了。
萧始望着澄澈如洗,星辰可见的夜空,呵出了口淬着冰碴的白雾,“我并不庆幸他在那段日子里被你们吸纳……可我感谢你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援手。”
“我却很荣幸是我抢先一步收容了他,就算他先遇见你,结局也未必能比现在更好,你如果也心甘情愿承认这一点,那或许我们未来还有更多合作的可能。”
沈晋肃笑了笑,推开书房的窗户看着今晚格外明亮的下弦月,再轻松的语气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无奈,“还有我要强调一点,他的潜伏时间不是三年,是十年。他这人就像他的代号‘候鸟’一样,不住迁徙,居无定所,永无宁日。”
萧始身体一僵,手机险些脱了手。
他想追问平白多出来的七年里江倦都遭遇了什么,话还没出口,沈晋肃却道:“回去吧,他醒了。就算你不能从心理的层面上根本解决他抑郁导致自残的问题,至少能用物理方式善待他,抛开客观因素不说,我还是很看好你的,年轻人。”
沈晋肃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电话也在匆忙中被切断了。
萧始飞奔回家,在隔着半层楼的时候就尽量放轻了脚步,推门时屋内还是一片漆黑,跟他走时没什么两样。
他心里疑惑着开了灯,一进客厅好险被吓丢了魂儿,只见江倦还穿着那件他硬给人套上的兔子睡衣站在落地窗边,半个身子都探到了阳台外面,再往前迈一小步就要头朝地翻下去了!
他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萧始也不敢出声,生怕吓到他,只能慢慢向他靠近,小声叫着“倦,倦?”哄他,靠近了见那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这才一把给他抱了进来。
“我擦!前妻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呢!老子人都要被你吓没了好不好,夜间运动有助于身心健康也不是让你在八楼登高望月玩极限挑战啊,你给我醒醒!”
江倦还朦朦胧胧的,东摇西晃靠在墙上都站不稳,四肢无力脚下又发软,干脆贴着墙一滑,坐了下来。
萧始赶紧关上窗子,搂着江倦捏了捏他的脸,恶狠狠道:“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借口,不然以后我就打条狗链把你拴在身边,走哪儿都带着,你连尿尿都别想有私人空间了!”
“……”江倦眨巴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目无焦距双眼迷离,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冷。”
“冷你还跑外面吹风!现在外面零下二十七度,是屋里冷还是外面冷啊!”
“床上冷。”在他训斥的时候,江倦就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嘟囔了一句之后,一头栽在他怀里,睡着了。
萧始见状一愣,随即意识到平日里没心情跟他玩什么躲猫猫的江倦很可能是……犯病了。
不过这一次犯病没伤人也没害己,至少没酿成什么大祸,还……挺可爱的。
“……你不是难受了,我看你是被姓段的给传染了,也开始梦游了。”
萧始把江倦抱进被窝,一摸被子里都没了余温,鬼知道他到底在阳台上睡了多久。
他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或许江倦并不是有意识在做这些,至少半梦半醒间不被主观支配的反应能体现出人潜意识里最真实的想法,这是不是也代表他心里对自己也是有依赖的?
“萧始……”江倦紧闭双眼,又开始说梦话。
萧始亲昵地掐了掐他的鼻尖,在他耳边轻语:“嗯,在呢。”
江倦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咽了回去似的,呜咽一声踏踏实实睡了过去,这次终于没再中途醒来。
萧始贴着他躺了下来,温热的手握着他纤细的五指,轻轻在他裸露在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是这么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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