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始叽歪道:“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他旁边是我的位子,你去找你家那个去,别耽误我复婚。”
姜惩骂了句“靠!”,“朕的玉妃今儿个没来!萧始,你给我等着!”
萧始听而不闻,车门一关把人隔在了外面,便让白饺饺开了车。
他把江倦僵冷的手捂在手里,感觉到那人的手指慢慢回温了才道:“怎么样?前夫表现的还行吧。”
江倦“嗯”了一声,“是没给老法医丢脸。你那手洗干净了吗?摸完尸骨又摸我,嫌得很。”
“放心吧,我用酒精和洗手液洗了四回,保准儿干净,你闻闻,还香香的呢。”他不知死活地把手伸到了江倦面前,趁着那人后仰闪躲,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惹得那人更嫌弃了。
“放手!”
“不放,今晚注定是要加班的,不能疼你,当然得趁现在先讨回来。”
开着车的白饺饺一个劲儿地透过后视镜偷窥身后的情况,笑得合不拢嘴。
萧始数落她:“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去了,你说你一个大姑娘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矜持呢,告诉你今天这事还没完呢,等我回去之后跟你算账!”
“江副……”这下白饺饺乐不出来了,哭丧着脸向江倦求助。
江倦叹了口气,“别为难她,是我让她去的。”
“那你也得挨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吗?到处乱跑惹人担心,下回你再这样,我就……”
“就怎样?”江倦微微挑眉,有些挑衅地地看着他,“打我?”
“怎么会呢,床上收拾,有你哭的时候!”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活干了吧,天降六具遗骨,摆明了就是老天都不想让你折腾我,这案子没个进展,咱们谁都别想回家。”说着他又对白饺饺道:“小白,麻烦你晚上帮我从姜队那儿借床被子,接下来几天我们都有得忙了。”
果然回了局里,以为好不容易能接个轻松案子的刑警们发现还是自己太年轻了,姜惩将情况汇报上去后,局里又临时拨了一队外勤支援现场,勘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凌晨,狄箴才挂着一脸倦容带着人回来。
江倦他们走了之后,外勤又陆续从地下室里挖出了一些年代久远的残骨,被水泥封存太久,已经很难剥离了,只能交由法医处理。
累了一天的众人饥肠辘辘,饿得能把活牛生吞了,偏偏食堂给他们准备的夜宵是小白菜排骨汤,和骨头打了一天交道的刑警都受不了这个,还是纷纷掏出了老坛酸菜和红烧牛肉的存货,姜惩受不了那酸菜的味,还想着到法医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结果进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夹杂着浓烈异味的热气,好险把他熏晕过去。
“你们在办公室里干什么呢!不好好尸检跑来搞生化武器?”
萧始盘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正切着橙子,江倦则披着毛毯被他顶在沙发的一角,蜷缩着身体喝着食堂打来的热汤。
姜惩捏着鼻子进来,看见办公室的大桌子上正用电磁炉高压锅煮着些什么,凑过去一闻,差点吐出来,“姓萧的你不会做饭就不要硬做!这什么玩意儿,不就是要给阿倦吃的吧?”
萧始幽幽道:“那里面煮的是我今天从现场捡来的耻骨联合,全靠这个来推断死者年龄了,别乱碰。”
这下姜惩是真没忍住,抱着垃圾桶把晚上喝的那点咖啡都呕了出来,一脸虚弱地看着江倦,眼神活像是在看怪物,“阿倦,你就着这个味也能喝下去骨头汤……?”
江倦点点头,“饿了,一天没吃了,我刚把你们不要的那份都打过来了,还想让食堂阿姨帮我下把细面的,可惜人家早下班了,要不你帮我……”
姜惩死命地摇头,“阿倦,你是变态吧!闻着这个味你也能吃下去!”
江倦有些委屈,“我都一天没吃了,就靠着几杯豆浆续命,我也不容易啊,别说是煮几块骨头,就是面对高腐和巨人观,我也得先解决民生问题啊。”
萧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关火把高压锅的盖子一掀,姜惩两眼一翻差点蹬腿。
萧始戴上口罩手套,从冒着泡的水里捞出了几块骨头,一一放在托盘里用冷水冲洗,这会儿江倦吃饱喝足,闻这味也有点恶心,没忍住干呕了一声,他警觉道:“哎?是不是想吐,前妻你这是又怀了啊,让我摸摸,想吃酸的还是辣的,这一胎男孩还是女孩?龙凤也行,我喜欢,咱都养得起。”
说着他就要去摸江倦的肚子。
刚好狄箴在他们闹着的时候拎着鼻孔里塞了老长两条卫生纸,脸色惨白跟尸体没什么区别的池清进来,一进门闻到那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味道也觉着方才那两个用命换的卤蛋顶到了嗓子眼儿,捂着口鼻问:“法师,你不会在市局法医科办公室里公然烹饪袋鼠肉吧,会要人命的!”
他一提袋鼠肉,萧始想起了什么,匆匆打了个电话:“喂,兄弟,别泡妞儿了,男的也别泡了,快点上我家去帮我把狗喂了,那狗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把你俩放一个坑埋了。”
他现在对哮天可是真上心,生怕一眼照顾不到。
他挂了电话才发现江倦迷迷糊糊靠在姜惩肩头,裹着被子将睡未睡,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迷离感。
他端着托盘一脚把姜惩踹开,自己坐了过去,把不情不愿的江倦硬按到自己怀里,对众人道:“给你们科普一下,法医可以根据耻骨联合处骨骼联合面的沟和嵴来确定死者年龄,用高压锅煮个三五次让浮肉和骨骼分离,最后一次倒洗衣粉把骨骼的清晰纹理煮出来就可以了,对骸骨就要相应减轻处理力度,因为风化太久,骨骼缺乏钙质,煮过火了就不完整了,有时候高腐的尸体也这么处理,我觉着你们之前应该没这么近距离观察过,给你们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
狄箴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享受不来这份特别待遇,捏着鼻子躲一边去了。
江倦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托盘里已经彻底煮熟的残骨,问:“所以死者的年龄大概在什么范围。”
萧始招呼着扭扭捏捏的池清近前来,“过来,耻骨性别和年龄会不会看?过来啊,你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连几块骨头你也害怕,这完蛋孩子。”
池清一步一蹭地凑了过去,支支吾吾道:“知、知道,70到75度呈锐角的叫耻骨角,是男性,平均87.5度呈钝角的叫耻骨弓,是女性,年龄越大,沟嵴就越……越平。”
“没错,这一块是耻骨角,联合面骨化基本结束且平坦,腹侧缘逐渐形成,斜面向上扩大,我们定为四级,死者年龄大概在27到30岁之间。这块耻骨角的联合面平坦,联合缘形成,下角明显,斜面向上扩至顶端,五级,年龄约在31到34岁之间。而这块是耻骨弓,联合面的嵴由钝至消失,骨化结节与联合面逐渐融合,出现骨化形态,背侧缘完全形成,是三级,推测年龄在23到26岁之间。所以这三名死者是两男一女,都是青壮年。”
江倦听到这个结果后坐了起来,戴上手套观察着那被切割过的几块碎骨,“切面太整齐了,分尸到这种程度需要非常好的心理素质和体力,徐静涛是一个可以杀人杀到一半跑去跟人蹦迪泡妞儿,回来继续分尸的人吗?”
“不像,”亲自审问过徐静涛的姜惩做出了判断,“而且就算他真打算把死者分尸了埋进水泥地里,他也没有砌砖盖瓦的手艺吧?那地下室的水泥地很平整,我们初勘的时候都没发现异常,他一个成天跟着薛少爷混日子的小弟想要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
“所以我倾向于这几个人不是他杀的,他在那里只杀了抛尸案的死者一人。”江倦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托盘,摘下手套后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句什么。
狄箴疑惑道:“会不会是他还有同伙?他和薛嵘离开以后,原本是打算让那名同伙来处理尸体的,但是那名同伙出卖了他,或者干脆就是个猪队友,把人抛尸到江面上以后自己跑了,徐静涛以为打死不交代杀人这事就能逃脱罪责,却没想到我们会顺藤摸瓜找到第一现场,甚至还发现了地下的尸骨。问题不大,我这就去审他!三天了,这小子也快熬不住了!!”
他说完就一头冲出了门,法医科的门被他推得重重回弹,差点把想跟着他一起跑路的池清撞个鼻青脸肿。
姜惩数落狄箴总是冒冒失失的,没个带头的样,萧始则讽刺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人一句句互相挑刺,江倦没掺合进去,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他盯着那几块碎骨,拢在心头的疑云挥之不去,这时池清眼巴巴地凑了过来,“前妻,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纠正他几次都改不过来,江倦也懒得再强调他的称呼了,点头道:“这案子恐怕没有狄箴想的那么简单,薛嵘碰上警察并提供证词,牵扯出徐静涛以及伪造的不在场证明,找到案发的第一现场甚至是藏在地下的遗骨,不觉得这桩桩件件都太巧合了吗?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偶然能碰在一起,除非有人在暗中一直引导着我们走向那个既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