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外,左白萱依旧是在栾夜南怀里醒来的。

她睁开眼，只是有点迷糊,视线越过看了一眼被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半挂在时钟上的价值三千八百万的钻石项链，看到还只是九点多。

时间还早。

没有感到饥饿，身体只是控诉着疲倦,便又闭眼继续睡下。

栾夜南感觉到怀里的动静，睁开眼。

和前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后的一次放纵相比，昨晚更像是放松的娱乐。

醒来时，身上倦意全无,只想清醒地感受怀中人的体温。

察觉到左白萱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栾夜南轻吻在左白萱的肩膀上,懒散地侧撑起身体看着左白萱的睡颜。

从左白萱浓密的睫毛看到嘴角留有咬痕的朱唇，在顺着肌肉纹路，划到后颈。

后颈处红肿着,是昨天再次标记的结果。

昨晚在相处中，信息素相互吸引。

栾夜南便自然而然地再次释放信息素“行凶”。

明明其他状态下,左白萱都能与她一起享受和谐，唯独标记这件事情例外。

栾夜南在标记时,也会分出神观察左白萱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愉悦到后来的排斥，前后不会超过十秒。

她始终想不通原因，是不得章法,还是信息素有不可治愈的问题。

栾夜南用手指轻点在左白萱的后颈。

左白萱缩起身子,把自己全成了一团，像个小刺猬，光滑的后脊肌肉收紧，显现出脊椎骨的形状,都像是防御状态中竖起的尖刺。

“让我再睡会儿。”左白萱把脸埋在被子里，软声软气地说着。

“你先睡，我得出去一趟。”

“嗯。”被子里的左白萱晕乎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本来还想一起吃个早餐的，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栾夜南也不勉强，低头吻住左白萱的鬓角，没再开口。

裹上浴袍，找来纸笔，留下便签。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休闲装，出了门。

今天是她和医院预约好的时间，去领体检报告，或许从报告中能找到临时标记后总会排斥的原因。

私人医院在栾夜南抵达后提供了早餐。

栾夜南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医生说。

只是这个结果听起来有些不妙，让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餐盘都放到了一旁。

“从信息素检测反应来看，您的信息素对其他信息素有一定的排斥性，很有可能是信息素免疫缺陷。不知道是以前也有相似的情况，还是最近才有的？”医生问道。

信息素免疫缺陷。

栾夜南皱眉。

在原身曾经的体检报告中，她就看过这词。

原身的辣椒味信息素会引起所有Alpha和Omega的排斥就是因为这个病症。

对于医院来说是无解的，国内的质量方法只是吃药调整。

每周泡在古怪的中药味道里，还给信息素带上一层枷锁，完全破坏了原身的尊严，还不一定能治好。

这让原身阳奉阴违，选择了更加极端的方法，没有好好吃药，没有配合治疗，只是选择不断找适配的Omega来承受自己的信息素。

这个情况直到栾夜南穿越来才改变。

从辣椒气味的信息素，变为伏特加气味的信息素。

栾夜南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引起这具身体的二次分化，还应该算是自己的正常分化。

思考片刻之后，她对医生说道：“我以前被确诊过一段时间的信息素免疫缺陷，但是经过中医调整后有所好转。特别是结婚之后，我在和妻子同房时出现二次分化的情况，信息素发生改变。在我主观意愿友好的状态下，并不会产生排斥。我和妻子的信息素匹配度还很高，高达95%。”

医生逐一记录，并询问道：“那你现在标记出现排斥现象的也是你妻子吗？”

“当然。”栾夜南点头。

为了防止医生说出让她“试着找100%匹配度的Omega”的建议，栾夜南还补充了一句：“我只标记过她，也只会标记她。”

医生抬头看了栾夜南一眼，在栾夜南坚定视线中，犹豫了片刻：“那你这种情况依旧，不排除信息素免疫缺陷复发的情况。但既然你只标记你的妻子，事情反而简单了，你只需要在意她出现的情况。最近的标记情况如何，您方便说说吗？”

栾夜南从来不避讳医生。

但是这事情关系到左白萱，栾夜南还是下意识地排斥。

同为Alpha的医生感受到栾夜南带着敌意的信息素威压，不由得挠头。

在笔记中加上了这种情况。

【强到异常的占有欲，增加复发的可能性。】

“你要是介意的话也可不说，但自己多观察观察。”医生退而求其次。

栾夜南犹豫了片刻，摇头，把这几次临时标记的情况完全说明。

医生沉思片刻，抓出几句关键重新问了一遍：“光是临时标记就有排斥反应，但是又是在标记之后才开始排斥的？”

栾夜南点头。

医生给出了最后的诊断结果：疑似信息素免疫缺陷复发，信息素攻击性强，观察半年内需要复诊。

也给出了大多数Alpha都会在意的事情：信息素活性强，可以标记，可使配偶怀孕，但会影响配偶身体健康，具有一定风险。

栾夜南拿着诊断单，忍不住捏紧了手头的纸张。

影响配偶身体健康。

难怪左白萱每次在接受临时标记后反应这么大，而且还总是特别疲惫。

栾夜南确实有在标记左白萱时幻想过二人将来共同养育一个可爱的女儿，可如果是为了左白萱的身体，她也会选择不要。

只是不知道左白萱是否会想孕育一个生命……和自己……又或者……

医生见眼前这气质绝佳，精神头很好的年轻Alpha突然陷入悲伤和愤怒的复杂状态，不由得安慰道：“以前你在你们国家，用中医是有效的话，或许回去可以继续尝试。而且像信息素免疫缺陷这种稀有病症，误诊的可能性也很高，有很多由于信息素浓度过高引起的不良反应就会被误诊。”

栾夜南却不想听安慰的话，只想得到确切的信息素：“医生，你给我透个底，如果做好最坏的打算，我的信息素对我妻子的影响会到什么程度？”医生犹豫着，不想直说再给这位很爱妻子的年轻Alpha致命打击，但法律赋予病患的知情权，让她不得不实话实说：“我所知道最严重的病例是Alpha释放出的信息素将Omega害死了。后来他自己也器官衰竭而死了。”

栾夜南的表情严肃，视线抬起。仅仅是从医生的身上掠过，医生便觉得不寒而栗，她不自觉得摸了摸手上的机械表，真希望这难捱的时间早点度过。

“这位女士，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既然你问的是最坏的打算。真的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数十年才会有的一例，你不必如此悲观。”医生又开始了她职业性的安慰。

栾夜南却只是拿过桌上的便签和笔，在纸上记录下最坏打算的可能性。

医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给栾夜南再加一项心理辅导业务：“很多时候这种悲剧的酿成都是人类自己太过‘叛逆’，比如现代人明明知道早睡早起是最符合身体需求的自然规律，或者，最起码也要让身体周期性地睡够时常，但大家就是要熬夜，以至于不少人的身体被这样熬坏了。

“我看您的身体就很健康，说明信息素没有坏到那种程度。或许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栾夜南抬眼，盯着医生看：“我的腺体在二次发育之后曾经出现过信息素自我攻击，我直接昏迷的情况。要不是我妻子在一旁不停帮助我释放信息素，我可能甚至活不到现在。”

“……”医生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但医生不说，栾夜南也从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中看到了答案。

自己曾经的昏迷就是一大问题，要是诊断单没有被自己拿走，医生肯定还会将这段经历填进去，并增加疑似复发的可能性。

栾夜南将诊断单和便签一并收入一旁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文件夹中。

离开医生办公室，她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看着天空中温暖的太阳，身上却发凉。

人生确实是残忍的。

它总会在你满心以为得到一切的时候，又全部夺走。

所以那些不知名的高等生物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只是为了玩弄弱小人类的感情吗？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成功了，让我觉得自己获得了一切，又生生要从自己手里抢走。

栾夜南却轻笑一声，收起所有负面情绪，眼底浮起的是不甘心。

她从医院离开。

至少医生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不必如此悲观，就算是明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也可以先做好今天该做的事情。

该做什么呢？

栾夜南站进酒店的电梯，盘算着公司壮大和布局必须加速，早日获得收购“前端”的实力，至少要让妈妈能够安度晚年。

叮——

电梯抵达顶楼。

栾夜南这才看了一眼从一楼开始跟自己共享电梯，这会儿一直跟着自己来到顶楼的酒店服务员。

“你来顶楼有事？”

金发碧眼的小哥看起来很年轻，是个新手员工，面对顶楼这种高贵客人的询问，紧张得不得了，当即额头上就冒出了细汗。

他如实说道：“是客房服务，让我去指定的地方拿来了一份东西。”

栾夜南看向小哥手里的牛皮纸袋。

没有说话，而是让这跑腿小哥先走。

跑腿小哥也急于证明自己，马上向总统套房跑去，把牛皮纸袋交到左白萱的手里。

栾夜南却没有说话，一直站在电梯里。

等到跑腿小哥回来才从电梯里走出来，并给了他一笔小费。

跑腿小哥连连道谢。

栾夜南则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内。

左白萱听到开门声，慌乱地将一沓纸塞回手里拆封的牛皮纸袋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