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小孩没有听,说道:“这是你们说的。事情最后要交给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做决定,我们可没有想要联系你们父母来接你们走。”
“废话说那么多做什么!说啊,我们的钱在哪?”
高个子和小胖子交换了视线,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都说我看到了。”
小孩的声音从面具后透出来,有些失真,他朝着两个小朋友面前走了一圈。这一圈,两个小孩的视线也忍不住跟着他的脚步走。
“我现在给你们机会,你们要不要承认?不承认,我就要和警察叔叔说了。”
说着,小孩又折返走了一圈。
对两个孩子来说,就像一个长辈在给他们时间认罪一样,但现在众目睽睽,他们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拿钱了。
“这话是给你们的吧!”他们讨厌小孩装模作样,老气横秋的作态。
“好。”小孩的声音响了起来,“给了机会了,是你们不要的。”
他一针见血地说道:“钱就在高个子小哥哥右边的口袋里面,我看到了,他放在口袋里面,如果说没有的话,现在请立刻把口袋翻出来。”
这话一落,两个大孩子的脸顿时又热又烫,高个子的孩子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周围看这情形的大人立刻明白情况,主动为四个孩子调停。
诸伏景光捏着发热的两枚硬币走出人群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旁边的小孩子真的是小神明吧!这怎么看到的?
“你怎么看到的?”诸伏景光忍不住问。
“我没看到。”小孩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人群的方向,道,“幸好大人们来调停了,要不就太麻烦了。我讨厌麻烦。他们去处理就好了,两个人应该也不会过来报复我们了。算是完美落幕。”
诸伏景光关注点在第一句话:“什么?你没看到的话,你怎么知道钱放在谁那里?”要是他猜的话,一定猜不出钱是只放在一个人身上的。
“我不是在他们面前走了一圈吗?经过有钱币的口袋时,高个子的小孩就会紧张地捏紧自己的拳头,旁边的同伴也会偷偷看他的口袋。我走了两圈,确定不是偶然情况,所以就知道了。人紧张的时候……你知道吗?他们就会做出很多的微表情。”
“可是我没看到他们很紧张啊……”
“因为你注意力在我身上,能看到的东西就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诸伏景光被他这么一说,确实回想起刚才在确定硬币在谁身上的时候,自己确实一直在看小孩的后脑勺,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会怎么找,在想自己会不会也连累他的。
“我感觉到了。”小孩也说不上来的样子,“等我翻翻书,找到为什么能感觉到的根据,我就告诉你。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
诸伏景光就觉得他很神奇,一定是那种住在神社里面的小神明,乐于助人,还喜欢看人类的书。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对方的话,就听到降谷零来找他了。
小孩子一听到旁边有人在找诸伏景光,自己就跑了。
诸伏景光连拦都拦不住。
“你找到了吗?”降谷零自己找不到,已经准备好两枚五百日元的硬币了,如果诸伏景光说找不到的话,他就把钱给他。
“找到了。”诸伏景光很高兴地说,“有个小神明帮我了。”
“小神明?”
“他很厉害,什么都知道,还很可爱,你看到的话,应该也会很喜欢的。”
降谷零发现诸伏景光说了好长的句子,说明他现在很兴奋。他很快就为诸伏景光高兴起来。
诸伏景光还没有说完,继续说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戴着狐狸面具的小孩。”
“如果是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孩子,我也看到了。”降谷零都觉得揭露真相不太好,但还是得说,免得诸伏景光之后闹出更多的误会,“不过他应该是普通的小朋友吧,我们刚到神社的时候,就看到他在和带着他的大人说话。他还一个人买了一整颗冰糖苹果,吃了好久。我看了好几次,每次看到的时候,他都还在吃,我自己看得都有点嘴馋了。”
“啊?”
诸伏景光自己都能想象自己发愣的表情有多好笑了。
他还以为对方是小神明,这下子就闹乌龙了。
“但是他帮我找到钱了,而且还是猜出来的。”
降谷零听了诸伏景光的描述,也忍不住感到有些神奇起来:“他好厉害啊,比我们年纪还小吧?”
“应该比我们年纪小。”
诸伏景光觉得有些可惜,降谷零看到的时候,他没有看到,不知道那个小孩子长什么样子。
“他长什么样子啊?”
这句话就挑战了降谷零的描述能力:“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挺好看的吧。”
这句话跟没说一样。
诸伏景光也没有继续强求了。因为他们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听到声响,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准备回去的时候,降谷零先去洗手间一趟,毕竟回程还要花些时间,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想上厕所。于是,诸伏景光就在夏日祭入口等着。
此刻,诸伏景光还是有点挂念没有见过面的那个小孩。
他还没有谢谢那个孩子,而且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那么多人里面,为什么那个小孩要这么一而再地帮他。想不清楚原因,这让他更加放不下。
他回头忍不住看了一下还没有看完的烟火,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那个小孩,结果视线下移的时候,他就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孩正坐在鸟居的础石边上吃冰淇淋,面具被移动了,只露出一张嘴巴。
耳畔边红色的流苏在风中摇动的挂灯下,就像是璀璨的烟花一样流光溢彩。
“……”
“……”
诸伏景光怕他会跑一样,惊愕后的第一反应是说了声“谢谢”。
小孩子也被吓了一跳:“什么?”
“就是你帮我了。”
帮了两次。
小孩子偏头笑了起来,笑起来有点害羞有点难为情,又摇了摇头,好像在说自己没有做什么事情。
趁着他还没有
离开,诸伏景光说道:“可以问,你为什么帮我吗?”
他的话音才刚落,小孩家长找过来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小孩抬头看了大人的方向,诸伏景光听不懂家长们叫他什么,听着像英文“her”,但也不像是日语。
“我得走了。”
小孩子没有停留,诸伏景光也没有继续追答案。就这么目送他走,心想他可能刚才也没有听清自己在说什么,有点失望,也觉得自己再也碰不到他了。
眼睛就这么追着,小孩子似有所感,又折回来,把他的面具塞在诸伏景光手上。
他的眼瞳又清又浅,就像一泊闪烁的金池。
“忘了跟你说了。”
“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的声音好好。”
“我之前听到你和朋友说话的声音了,就觉得你好好。”
“我只是想和你说话而已,又不知道怎么说,能给你帮忙真的太好了。”
他说的时候有点害羞,连带着景光也觉得被他的情绪感染,耳朵也跟着红起来。
“……”
见他转身走了,诸伏景光连忙问名字,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名字一样,张了张口,摇摇手说了再见。
“我的名字不重要,拜拜。”
“……”
应该跟他做朋友的。
…………
二十年后的诸伏景光已经不记得那个孩子的样子了,但还是会想起这件事,想起那个孩子。
不知道对方现在过得好不好。
“感觉被他鼓励了一样,我也没有觉得和别人对话交流有那么困难了。那一次之后,我的叔叔阿姨都觉得我开始话说得多了……”
诸伏景光问向旁边在听的楚和,楚和神游天外,被他的问话拉回神,支支吾吾不说话,还在嘀咕“不可能呀”的话。
“怎么了吗?”
“没事。”
刚说完,楚和就像是累极了一样,把头趴在自己的臂弯处。再仔细看,诸伏景光见他脸都是红的。
怎么了吗?
诸伏景光:“你需要喝水吗?感觉你好像很热。”
“夏天嘛…夏天很热……夏天为什么那么热…………”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