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明白他们的多心,对于楚郎,倒不是他心大,只是若当真是陛下,他如今这副将死之人的残躯,带回去又能如何?
不过一死罢了。
困在京都,和困在这里无法去看广阔的天地,于他而言都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倘若上天真的要折磨他,大抵是前世,不,前前世,他做了什么穷凶极恶为祸世间的大事吧,才让他赎了两世的罪。
若是死了,说不定落个清静,落个彻底的自由。
沈辞淡淡道:“出去吧。”
楚阆回头望向沈辞,那人眼中满是倦怠和疲惫,他曾在京都见过沈辞希冀自由的眼神,和如今心若死灰的模样判若两人,仿佛天上的明月失去了柔光,连星星都不忍而暗淡了光芒,整片夜色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楚阆心中一痛,这样苍白脆弱的沈辞,是他将人逼到这般境地…
他若是早些放手,早些让沈辞离开京都…
他如今能做的唯有弥补罢了。
棠梨和莫棋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将房门关上,不过二人并没有走远,隔着墙听里面的动静。
楚阆知道二人没有走远,便也随他们去了。
沈辞看着楚郎重新将银针展开,轻轻闭上了双眸。
楚阆取出一枚银针,望着床榻上恍若睡着了的沈辞,道:“你可不要睡着了,否则控制不住乱动起来就不好了。”
沈辞出声:“我不睡。”
楚阆轻笑一声:“你不会除了怕喝药,还怕针吧?”
沈辞颤了颤羽睫:“没,你快点吧,再不动手我真的要睡过去了。”
楚郎应了一声,伸手探向床榻上的人。
沈辞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腰间的衣带被人缓缓扯开,本就宽大的衣袍顿时松散开来,沈辞又颤了颤眼睛。
紧接着身上的衣袍被脱落,身体一凉,他已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沈辞十分不适应,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对上了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那双眸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扬,眼中倒映着一片墨湖,犹如深渊。
这双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带了点陌生,沈辞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一个远在京都,坐在至高无上的龙椅上,终于得偿所愿守着大楚江山的年轻帝王。
那人的眼睛也是黑白分明,眼尾上扬,只是那眼中的深渊要将人吞噬,眼底是诡谲翻涌,是看不透猜不懂的阴谋和假象。
而眼前这人,没有诡谲计算,也没有无穷无尽的深渊,那是未曾研开的墨,带着两三点星光。
那是他没了许久的,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楚郎解释道:“我没办法透过你的衣袍给你扎针,这衣服自然是要先除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