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佑见谢原不语,笑了一声:“以往同大哥讲学,讲到喉咙发哑才反应过来,如今大哥身边有了嫂嫂,果然不一样。”
谢原看他一眼,督促般说了句“别分心”,然后继续同他讲时务策论。
没了旁人打扰,兄弟一人重新投入讲学,一问一答,难免口干,这时顺手就端了水来喝,凉茶入口之际,谢原眼神一动,复又看向杯中的茶。
清凉润喉,舒适可口。
竟像是专为久用喉咙备下的。
谢原心中一软,又很快收敛,继续同谢佑讲学,这一讲,便至日头西斜,幕色四合,整整一壶茶都见了底。
谢佑收获满满,眼神崇敬而感激:“多谢大哥!”
谢原正要开口,忽而一愣,转头看向外面的日头。
糟了,他竟忘了时辰。
谢原甚至顾不上谢佑,率先出了阁楼,然后便见到岁安。
垦出的花圃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波移栽,她穿戴整齐,只挽了袖子蹲在那里,捏着精致的小花铲,在做最后的调整。
岁安似有所感,忽然回头,露出笑来:“讲完了吗?”
谢原心中生愧,过去将她拉起来:“饿不饿?”
岁安闻言,又是一笑,揶揄道:“这话该我问你。”
谢原微怔,只见岁安忽然偏过身子看向他身后:“一郎!”
谢佑打扰了大半天,本想安静礼貌的退场,岁安这么一叫,他只能站住:“大嫂。”
岁安:“我备了些小食,你过来一起用吧。”
谢佑愣愣的望向谢原,谢原无奈笑道:“一起吧。”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道咋呼声:“大嫂——”
谢宝珊小跑而来,左手拉谢铭,右手拉谢宝宜:“人齐啦!”
和谢宝珊一比,谢铭和谢宝宜显得非常拘束,看向岁安的眼神也十分谨慎。
岁安笑道:“刚好。”
阿松和朔月
走过来:“夫人,都安置好了。”
在岁安暗示下,谢原回过神,将弟弟妹妹带到后院,这才见到,荷塘前竟摆了一个颇有野趣的小宴,巧妙摆放的食案,搭配精致的月牙凳,谢宝宜和谢宝珊眼睛一下就直了。
如今,少女们时兴在房中布月牙凳,小巧一只,雕精巧样式,非常可爱。
而岁安的月牙凳不止雕工精美,还嵌了螺钿,让人舍不得落座。
也难怪她们看直了眼。
这样一只月牙凳,若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是价值不菲的。
“竟有鱼鲙。”谢佑盯住吃的,腹如雷鸣,眼神亮了:“嫂嫂是在西市的海味楼买的吗?”
谢佑最爱吃这个,又因宿学制无故不得外出,便心心念念盼着,他方才就打算叫人出去买的。
至于谢铭更不用说,他和谢宝珊都是五房的孩子,跟着亲爹谢世行,最会就是吃!
岁安笑道:“我也不清楚长安城内哪些小食美味,这些都是你们大哥同我讲,我才差人去买的,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吃吧。”
众姊妹分明都已动心,可一看这座次,却又犯难。
大嫂将座次摆的过于随性,按方位看,竟说不出哪方才是主座。
谢原怎么都没想到岁安会安排这个,他无意扫兴,抬手示意:“随便坐,多吃些,是大嫂一片心意。”
他们这才应声入座,只管挨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谢原看向岁安:“不去吃?”
岁安:“我吃饱了。”
谢原挑眉:“你吃过了?”
岁安看他一眼,“不然呢,等你想起我,我已饿死了。”
谢原心中赧然:“下次不会了。”
岁安笑起来,眉眼弯弯:“这有什么,我已习惯了。”
谢原失笑:“习惯?这从何说起?”
岁安抿笑,道出原委。
在北山的时候,父亲常常因为给学生答疑忘了时间,有时连同母亲许诺了做什么都会忘记,可是母亲从不因这个生气,父亲忘了,她便带着岁安该吃吃该喝喝。
在岁安的记忆里,他们连咸甜之好都能吵上一嘴,但有些事上,竟是半句解释都不用。
就连那壶凉茶,也是李耀讲学时必备的,清嗓润喉,实用的很。
谢原听完,心中又愧又暖。
想到白日的情景,他不由道:“往后在我们院中不必拘着,从前在北山做什么,在谢府一样可以。”
岁安不妨谢原忽然提这个,看他一眼:“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像是嫁给你的。”
谢原失笑:“不是嫁给我,那是什么?”
岁安想了想,试着同他描述:“像远房小表妹过府小住,每日吃吃喝喝无忧无虑,找些闲情雅致的乐子,混过一日是一日。”
刚说到这,旁边传来吁吁的起哄声。
仍是谢宝珊打头阵,因她与岁安最亲近,其余人虽不敢这么大胆,但也都笑着。
“你们都说了好几日悄悄话了,还没说完吗?”
谢原警告的盯了她一眼,谢宝珊缩缩脖子,又冲岁安挤眉弄眼。
岁安笑着,叫人完全无法生惧,尤其谢佑,看的脸都红了,一口鱼鲙一口酒飞快的塞。
谢原也不好单独与岁安讲话,手臂虚扶上她的腰,偏头低语:“请吧,小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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