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时他放轻了声音,跑来迎接的雪糕也很乖,没有大叫。在监控里,宁一宵看到苏洄已经睡着有一段时间了。
他摔倒后,在地上躺了接近二十分钟,然后扶着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间,躺下去,再也没起来。
宁一宵脱下大衣,上楼取了医疗箱,来到苏洄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房间里的温度被他调得很高。苏洄睡得很熟,大半个被子都在地上,只有一个小角搭在他腰间。
苏洄穿着绸制米色睡衣,侧卧着,光着的脚伸出了床垫,点在地板上,雪色的脚踝在灯光下白得刺眼。
宁一宵撇过眼,放轻声音叫了他的名字,试图把他叫醒。
“苏洄,苏洄……”
尝试几次都无果,宁一宵望着他熟睡的脸,抱着反正不会被听见的念头,小声叫他“小猫”。
一如他所料,苏洄还是没有醒。
愿望得到满足,宁一宵不再多想,将苏洄很宽松的睡裤裤腿往上推了推,果不其然,他的小腿和膝盖已经起了青紫色的大片淤青,胫骨处甚至破了一小块皮,但苏洄根本没有处理过。
看上去就很疼。
宁一宵用碘伏棉签轻轻点在伤口处,用化瘀的喷雾喷湿棉片,敷在他的膝盖和小腿。
小心做完这一切,宁一宵就这样坐在地板上,安静地看苏洄睡着的模样,至多伸出手拨开他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很轻地摸摸他的头。
等到敷的时间足够长,宁一宵才拿走棉片,把他的裤腿拉下来,替他盖好被子。这一整个过程中,苏洄都没有醒,睡得很沉,宁一宵不禁产生怀疑。
他起身,检查了一下四周围,果不其然在书桌上的置物盒里发现了处方的安眠药,包装很熟悉,不过似乎是新拆开的,一版里只少了两颗,比他想到的最坏结果要好很多。
但苏洄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他原以为只是嗜睡而已,没想到已经到了需要用药物辅助睡眠的地步。
很突然地,宁一宵听见苏洄迷迷糊糊说了梦话,但含混不清,于是他回到床垫边,半跪在地上,凑近了些,“苏洄,怎么了?”
苏洄皱着眉头,额头上沁了细密的薄汗,嘴唇微张,但吐字不清,一些不甚清晰的字眼吐露出来,类似“我的信……”
宁一宵皱了皱眉。
他不确定苏洄是不是对他说的,又是不是指他们分开时的那些信。
下意识地,他有些抗拒听到这些,逃避当初看到过的内容,但还是守着他,直到他好一些,不再皱眉和说梦话之后才离开。
苏洄到了中午才清醒,药物的副作用很大,他醒来后觉得喝水都是苦的,思绪混沌,还有些反胃。
房门开着,他看见宁一宵的身影,于是也起身打算出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很痛。
撩起裤腿,发现了腿上大片的淤青,他才想起昨天在客厅摔的那一跤。
感觉很痛,但看淤青扩散的范围好像也还好,苏洄没多想,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间,远远看着宁一宵在厨房的背影,有些恍惚。
“你醒了?”宁一宵端着汤锅出来,“我煮了鸡汤。”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了防烫手套,弯腰在水槽洗手。
苏洄明明很昏沉,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宁一宵的手很红。
“手怎么了?烫到了吗?”
他神情很迷糊,刚睡醒,眼睛湿蒙蒙的,隔着安全距离望着宁一宵的手,看上去很像小动物。
“没有。”宁一宵笑笑,“今天早上起来感觉手很脏,多洗了几遍,没什么要紧的。”
苏洄皱起了眉头,走到餐桌边,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手。
“你不能这样洗了。”他语速慢吞吞,又很担心,“之前好不容易好了一点,怎么又难受了呢。”
宁一宵坐到他的对面,假装并不在意这件事,盛了一碗汤,推到苏洄跟前,也借着这一下把手上的细小皮损都展露出来,故意让他看个清楚。
苏洄的语气有些急了,“你看,这个地方上次已经好了很多了,现在都起皮疹了,怎么回事……你有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吗?”
宁一宵就等着这句,于是顺理成章,像毫无悔改的罪犯那样直接认罪伏法,“没有。”
苏洄蹙了蹙眉,像是很不能理解似的,轻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