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銮驾,排场大得很,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一干人等皆提前小半个时辰在大门外盛装候着。
公主头戴凤冠,身穿龙纹吉服,果真貌若西子,神情清冷,一副目下无尘飘飘然的样子,安然地坐在仪仗上,身后浩浩汤汤的仪仗队甚是壮观。
女眷无长辈,李若水上前一步肃拜,史婉樱扶公主下轿,迎入府中。
公主在李府正房珠帘后备好的龙纹宝座上坐下。
男丁在珠帘外空首,澹容在珠帘内看似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便问的几人冷汗直流,直在那擦汗。
又传女眷进,澹容眼波微动,问:“顾致芳是哪个?”
顾菌上前肃拜,说:“在下不才。”
宫弱水看了一眼史婉樱,又看了看顾菌,笑说:“果真如司计说的那样,明眸皓齿,让人赏心悦目。”
顾菌意思意思地自谦一下:“不敏不敢谬承。”
又看向褚瑶,说:“你就是褚府的二小姐了吧?”
褚瑶欠身行礼:“是。”
公主一对星眼直定在褚瑶脸上,史婉樱瞧着脸色十分难看。
膳厅摆好了菜,澹容公主用完膳,说要歇个中觉,李若水让丫头收拾出一间厢房,史婉樱扶澹容公主进去,顾菌叁人怕公主一会儿有什么吩咐就没回房,在厢房前院内的亭子里候坐着。
没坐一会儿,史婉樱黑着脸从厢房推门而出,又猛地把门摔上,众人一惊,吓得不敢出声,史婉樱走至褚瑶面前,沉声说:“殿下传你进去。”
褚瑶进了厢房,顾菌一把抓着史婉樱的领子,问:“公主传她进去做什么?”
史婉樱青着脸偏过头没说话。
这样的态度让顾菌心里咯噔一下,李若水都少有地脸色严肃起来,若不是里面的人是澹容公主,两人早就杀进去了。
叁人在外侯着,顾菌面若死灰地颓坐着,李若水来回踱步,史婉樱翘着腿在亭子边发呆,大概一个时辰厢房门才被推开,澹容公主一脸神清气爽地从屋中款款出来。
顾菌快走几步上去见了礼,冲进屋去,急的满面通红,大喊一声:“褚瑶!”
结果没看到以为会看到的,褚瑶好端端坐在茶几旁,上面摆着一盘刚下完的棋局。
“青天白日,鬼嚎什么?”褚瑶一棋子飞过来,正中顾菌眉中。
史婉樱靠坐在亭子那,澹容公主站在门前扫了一眼,看准了以后,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史秋实,你给我滚过来!”
史婉樱没什么反应,殃及了站在一边的李若水被这一声吼吓得一趔趄,瞠目结舌地看着史婉樱撂个脸子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了。
“这他娘的是闹哪一出?”李若水无人可说,只能扶着一旁老妈妈的肩搭讪。
老妈妈翻眼打开了她的手,往地上啐了一口,往边边上走去。
李若水第一次被人这样明着嫌弃,还是个老婆婆,她望着被打开的手,大为不解:“老妈妈,你这是干什么?白眉赤眼的,我又没惹你,好端端的打我。”
那老妈妈斜眼看着李若水,满脸褶子像是能夹菜,眼角皱纹丛生,少说七十有六,眼睛要怄到天上去了,满口啧啧道:“谁不知道你是个好美女的混账王八崽子,靠我你难免动心,我大半辈子清清白白的身子还能让你玷污了!”
李若水:“......”
褚瑶出了厢房,史婉樱被澹容叫进屋中。
“公主叫你进去做了什么?”李若水问。
“能做什么?不过叫我进去陪她下局棋。”褚瑶说。
又笑看顾菌:“你以为是叫我干什么?”
顾菌放下脸撂下一句:“同我有什么干系。”说罢便拂袖离去。
酉正四刻宫门下钥前澹容公主需回去,酉初便启程了。
澹容乘上仪仗前同褚文说:“令嫒真真是个绝顶妙人,此回进宫必定是要显身扬名了。”
此话毕,除顾菌外的所有人都眉开眼笑,笑颜如花。
落日黄昏后,各自归各家。
“你不在我们府上住几日?”李若水还想挽留顾菌一会儿。
“不了,我要随父亲回府。”顾菌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那我也不强留你,你回去好生歇歇。”李若水说,见顾菌茫然若失的表情,忍不住又多了一嘴:“泉溪涌流,总会流到它该到的地方,流过了就流过了,任她喷珠吐玉,或是枯竭干涸都再与你无关,你卧不安席怎样都只有你自己知道。”
又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嘱咐:“回去别喝太多酒,酒难解真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