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静实在忍无可忍,俯身用力堵住了那张醉话连篇的嘴。
翌日,宋玉章醒来,发觉自己是浑身酸软,蜷缩在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上,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发的酒疯,一贯在这上面没脸没皮的人也有点害臊了。
也怪孟庭静,洋文教得一本正经的,反叫他胡思乱想。
宋玉章悄然下床,扯了地上的白衬衣披在身上,脚踩在地毯上没走几步,脚心便感觉粘上了什么异物,他抬起脚,金鸡独立地将脚心上的纸片给摘了下来,捻着纸片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怎么那样爱钱了,因为不急不慌,心自在,再不需要旁的东西去傍身。
伦敦的冬天不仅冷,而且阴雨绵绵,白天庄子里都是灯火通明地烧壁炉,宋玉章同孟庭静坐在壁炉前看书,宋玉章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孟庭静,孟庭静便解释一遍,再读给他听,腔调非常的优雅动听,火光打在孟庭静白皙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很清俊的容颜,宋玉章忽而微笑,在孟庭静的脸上亲了一口。
读书声戛然而止,孟庭静斜睨了他一眼,“又闹?”
宋玉章笑道:“不闹,你继续。”
孟庭静垂下眼,嘴唇动了动,再念了两个词语后便扔下了书一把将宋玉章抱了起来,“不好好收拾你,就不知道什么叫老实听课。”
宋玉章单手勾了他的脖子,大笑道:“你想怎么收拾我?”
孟庭静抱着他上楼,掷地有声道:“打屁股!”
一直到四月份,伦敦的天气才慢慢回暖,阳光泼洒而下,庭院中的喷泉上泛着粼粼的光芒,宋玉章半靠在椅子上翻阅着各个学校的资料,一时很踌躇,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正在烦恼时,晚兰出来了,“五爷,喝下午茶吗?”
宋玉章抬起脸,对晚兰微微一笑,“不了,你去收拾行李吧,别落下什么东西。”
“好,”晚兰道,“您真的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宋玉章边笑边收回了目光,“你们去逛吧,我对时装不感兴趣。”
晚兰也笑了,“你跟二爷说的一样。”
宋玉章单手撑了脸,“庭静也是个粗糙性子,不爱打扮,我们两个大男人,就不跟你们去凑那个热闹了。”
晚兰应了一声后进了屋,宋玉章听着身后厅内热热闹闹的动静,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傍晚时分,孟庭静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份报纸,神色很严肃地将报纸递给宋玉章。
“德国投降了。”
宋玉章接了报纸,草草地浏览了上面的新闻,他放下报纸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得联系下老柳。”
孟庭静在他身侧的椅子坐下,“拍封电报回去吧。”
报纸对折地挂在手上,宋玉章对着喷泉出了会儿神,他扭过脸看向孟庭静,“万一老柳劝不动呢?”
孟庭静道:“那就只能顺应天意了。”
宋玉章叹了口气,转过脸看向喷泉又是一阵思索,等思绪回笼之后,他又冲着孟庭静笑了,“我以为你会反对。”
孟庭静手掌抚着椅上的扶手装饰,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反对?”他抬眼看向宋玉章,“你不过是觉得心里亏欠,想要做些事弥补,就算我心里不乐意,也该体谅你。”
宋玉章拿开报纸,勾了孟庭静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庭静,你真好。”
宋玉章进屋去发电报,出来之后便见孟庭静正在翻阅他放在一旁的学校资料,“想好去哪里上学了吗?”
“没想好,”宋玉章过去将两条胳膊搭在他胸前,“你帮我参谋参谋?”
孟庭静斜了他一眼,“怎么?不怪我安排你了?”
宋玉章笑着将下巴垫在他的头顶,“别记仇嘛,别人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怎么你一记,就能记小半年?”
宋玉章身上的香气悠悠然地进入鼻间,脸庞在阳光下闪着很健康的光泽,孟庭静听他的语气中那自然而然的亲昵味道,心里其实根本不气,只是同宋玉章逗趣。
他知道宋玉章始终是放心不下聂饮冰的安危,否则也不会叫柳氏父子潜在海洲,这并不意味着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孟庭静同宋玉章在一起生活得时间越久,就越是能掌握清晰宋玉章的性情。
宋玉章是个多情种子,对谁都抱有一份怜爱,不是因为那么一份怜爱,或许他们两个之间的情分都早已经尽了。
这是宋玉章身上很宝贵的东西,他爱宋玉章,不忍心也不愿意去剥夺他身上这样好的部分。
宋玉章想照顾小凤仙,那他就帮着一起照顾,宋玉章想提醒聂饮冰,叫聂饮冰远离漩涡及时抽身,那他也支持宋玉章。
如若不这样做,那就不是他所喜爱的宋玉章了,既如此,何必愤恨不平?
小半年夫妻一样甜美的生活足以叫孟庭静心平气和,他拉了宋玉章的手,在他的手指尖轻轻咬了一下,“我记性好,天生的,别羡慕。”
宋玉章在他头上哈哈一笑,随后很快乐地捧着他的脑袋“叭”的亲了一口,“你是我的人,不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