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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长的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了。
初踏入雨中的人们都像是被谁从高处举着网筛洒了一脑袋的砂糖。
但说到底还是水。
随着落下的雨点越来越多, 那个金色瞳孔的红发男人的头上竟然也在这阴沉天色中升腾起了淡淡的白烟……
这体温是该有多高啊?
行人无不侧目,又迅速在瞥见男人那张与“面善”一词毫不沾边的脸庞后迅速挪开视线匆匆从他身侧经过。
站在雨中的周防尊甩了甩脑袋。
他伫立在人行道上,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编织袋。
他今天依然是一身黑。
只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 今天的赤之王还被迫在夹克外套了一件在市场上批发价不过100円的红色塑料雨衣。
不仅起不到什么遮风挡雨的效果, 而且还易损, 更重要的是它还特别丑。
多少让周防尊这个十八岁就打了耳钉的酷哥感到了无比的尴尬。
可这雨衣是必须要穿的。
因为不穿的话,周防爱丽丝就会噔噔噔地跑过来嘱咐他把雨衣好好穿上——现在他能不戴帽子,都已经是之前积极争取过的结果。
“你要是淋雨感冒了,到时候难受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哦!”穿着和周防尊同款难看的红色雨衣的爱丽丝,哒哒地踩着脚下的水坑, 撅起的嘴巴上能挂油瓶。
世界上是有亲子装这一事物的。
然而在今天之前, 周防尊从来都没想过和周防爱丽丝穿同样主题甚至是颜色相近的衣服,以此来彰显他们之间虽然不存在血缘羁绊却被法律牢靠保护着的亲子关系。
“知道了,继续捡你的垃圾去。”赤之王打开手中的编织袋, 爱丽丝便从善如流地将她的“战利品”放进了编织袋中。然后继续挥舞着手里的镊子, 用健康的5.0视力逡巡着雨幕中的街道。
周防尊低头看了眼编织袋里,这是爱丽丝在刚刚过去的半小时里,捡到的第五个烟蒂。
而如果不是周防尊已经为了她戒烟了, 袋子里的烟蒂说不定会更多。
穿着很丑很廉价的红色塑料雨衣的周防尊情绪低迷到烟瘾复发,然而他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 没有火机更没有烟。
他叹了一声气,看着又往前跑了十几米, 一边抬起沉重的双腿跟上, 一边任由思绪飘向远方。
昨晚周防尊又双叒叕没能睡着。
他听了一晚上细密的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
一直到凌晨四点, 才总算听不下去。
胸中烧着一股无名火的赤之王走到一楼, 从酒柜上草薙珍爱的收藏中随便顺出了两瓶, 坐在吧台边一个人喝闷酒。
雨声像是无尽的。
让周防尊烦躁到,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住在这座城市的下水道里。
好在能被草薙买回来的酒都很不错。
其中一瓶不太好入喉,但尾端橙皮与香茅的味道令周防尊十分中意。
他还特意拿起瓶子看了眼,上面只贴了张手绘风格的标签。语言……周防尊看不太出来,但应该是欧洲那块的。
直到早上六点五十五分,草薙出云从外面打开吠舞罗的大门,看到吧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鼻子里哼着的小调瞬间就停了下来。
他走到周防尊身边,指着离他右手边最近的一个贴着金标的瓶子:“这个,一年只出产600瓶。购买名额还是别人当做人情往费送给我的。”
周防尊:“......”
“这个,前年产地下了大雨,把酒窖里所有的老酒桶淹了,暂时停产了。”
周防尊:“.....
....”
“还有这个,”草薙出云将横在桌上的空瓶立起——就是那瓶让周防尊特意看了眼产地结果没有看懂的——他痛心疾首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拍卖会上拍来的,你喝掉的一口大概是300美元。更重要的是生产它的那家小作坊已经倒闭了喝一瓶少一瓶。”
周防尊:“......”
“今天丽兹她们有外出清扫街道的课外活动,”草薙出云也挨着吧台坐下,解开自己的围巾放在桌上,一副看破红尘心已老的沧桑之态,语气幽幽地对赤王发号施令——啊不,是进言,“反正尊你没喝醉,之前偷偷带丽兹出门也没有把她弄丢,那这回就继续麻烦你好了。”
要说从前,把草薙的藏品喝完这种事周防尊也不是没有做过。当时的草薙面对此事,除了捞起袖子往周防尊的背上邦邦锤了两下泄愤之外,找不出其他更好的报复方式。
可今时不同往日。
自从爱丽丝来了吠舞罗,这种曾经停留在口头与肉.体上的惩罚力度,忽然就上升到了精神层面。
毕竟被数落两句,又或者被锤两下所带来的痛苦都只是短暂的。而爱丽丝就算再怎么乖巧听话,也只有七岁。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你不能跟她带着情绪说话、不能对她说重话、不能不跟她说话、更不能因为不想说话而直接把她当做空气。
不然要么激起熊孩子的逆反心理,让他有理由地在家里上天入地地造作;要么就会让爱丽丝这种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的娇气包自己蹲到墙角,把自己缩成小蘑菇呜呜呜地小声哭。
总而言之,很累。
至少对于周防尊这种平时总用各种笑声取代发言的懒鬼来说,很累。
草薙出云的话犹在耳边。
以上,就是关于周防尊为什么会站在雨中陪周防爱丽丝捡垃圾的事情起因。
得知今天是周防尊陪自己来参加课外活动,爱丽丝一开始居然还有些不高兴。
倒不是因为这孩子突然进入了“不喜欢跟爸爸一起玩了”的叛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