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爱楠的问话,又过了几秒,才得到回答。
“在西院,我堆杂货的地方。楼梯上有血,地上也有很多血。”
秦桑回忆着她前不久看到的景象,她脸色越来越白:“好多血,是宝宝的血吗?”
顾爱楠得到了地址,顾不上再多说什么。
他也暂时没法照料着秦桑,只能沉声叮嘱着秦桑:“妈,我过去一趟。您不要乱跑,我很快就会回来。”
顾爱楠说完,扭头就走。
身后的秦桑慢了半拍追出来,也跟着他跑。
很快。
顾爱楠到了喻安住过的地方,从楼下就可以看见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走上楼梯,推开喻安住过的房间。
入目的是比楼下还要刺眼的血色。
谈湛只把地板上的尸体抬了出去,而地板上的血,一时间根本弄不干净。
他也没有那个闲暇的时间去搞卫生。
所以顾爱楠看见的,就是惨烈到让人揪心的现象。
“安安?”
顾爱楠哑声叫道,他向来都是寡言冷淡的。也就只有对着秦桑,才不得不话多到啰嗦。
秦桑的精神越来越差,同一件事,同一句话,他如果不重复个数遍,根本就没用。
屋子里空荡荡的,找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任何人影。
只有被撕下来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碎片还在床边上。
顾爱楠强行收回目光,他转身继续去找。
喻安不在这里。
秦桑跟过来,看见他下来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泛着一丝焦灼:“宝宝呢?”
“宝宝不在这里,他们可能是想要出去。”
在喻安来之前,顾爱楠其实做过一个梦。
在梦里,喻安就找到了这里。
他还在梦里再三的警告着喻安:“不要过来。”
不要来。
这个地方不是他能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梦,顾爱楠才带着秦桑,在还没有找到四四之前,就先回来了。
“妈,我出去找找。”
小镇子的时间跟外界不同,这里的白天过去的很快。
而一旦天黑,还在外面的喻安,就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被顾爱楠寻找的喻安,这会儿的确还在试图出去。
谈湛想了各种办法来确定方位,但诡异的是,方位始终确定不下来。
“我们出不去。”
能把一群疯子困住的地方,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能随意出去的地方。
可惜他们在进来时,根本不知道会有进无出。
啾啾看着喵喵身上的大哥,一双眼睛肿得像小桃子。
“那我们要回去吗?”
啾啾害怕大哥受颠簸,他问道:“我们要把大哥放回去养伤吗?”
谈湛沉默。
他回想了一下昨晚的场景:“等到天黑,你们要是再睡着的话,我们可能全部都要栽在这里。”
他的异能虽然很强,但事实证明,他杀不死他们。
只有喻安,喻安能杀了他们。
可现在的喻安,伤痕累累,根本不可能再撑过一个夜晚。
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而离开,压根没有路。
一行人站在原地,谁也做不出来选择。
啾啾想起买药的房东,他擦擦眼睛,提议道:“我们可以去找那个给药的房东吗?”
“我们花钱雇她,让她保护我们。”
啾啾说完,见他们没有附和,猜出来他们肯定不相信这个房东。
毕竟他们昨天白天遇到的人,也对
他们很和善。
可白天的和善,一点都不耽误夜晚的凶恶。
不知僵持了多久。
谈湛只能回去:“得让喻安躺下来。”
他说道:“我们试试看,看能不能藏起来。”
一群顶级序列的畸变体,在如今这个地方,却没有丝毫的用。
头一次,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是无力。
谈湛租了楼上的房子,要回去自然也是回到那里。
还没回去,只回到街道上。
昨晚上来偷袭他们的人,就迎面走了过来。
这些人似乎是会在白天忘记夜晚的事,在看见他们后,还跟他们打了招呼。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哟,受伤了呀,要我给你瞧瞧吗?我以前可是也学过医的。”
“这么大的老虎,背着人舒服么?”
这些人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还有一个人想把喻安给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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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还没有挨到喻安,虎崽的一声咆哮就重重响起。
不远处,出来找人的顾爱楠,刚好听到这声咆哮。
“滚开!”
虎崽喉咙里挤出威胁的虎啸,他不允许这些人碰他大哥。
可他的反抗,让本来还在笑吟吟的众人,一个个的都慢慢收起了笑脸。
不知不觉间,他们再一次被包围了。
谈湛异能准备完毕,随时都要动用。
几只崽崽们也全都清醒着,仇视的盯着这些人。
火药味在空气中一点就着。
然而。
在谈湛动手的前一秒,匆匆走过来的男人,拨开了人群。
“安安?”
顾爱楠挤进人群里,目光扫了一圈,落到了老虎背上的少年。
少年原本换的干净衣服,在几个小时里,又全都染上了血,是伤口渗出来的血。
崽崽们看着眼前的男人,最后,还是八崽反应了过来。
他在研究所的时候最调皮,受罚时见过从外面经过的顾爱楠,还见过好几次。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顾爱楠。
在认出来的瞬间,海中扛把子又哇的一声哭出声。
他冲过去,小触手紧紧的缠着顾爱楠。
“顾博士,我大哥快要死掉了!”
大哥的血止不住,没有医生,也没有特效药。
再这么耗下去,他们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顾爱楠把暴哭的八爪鱼给抱了起来,随后,他走到了老虎面前。
虎崽没敢动,他背着大哥,行动时已经很注意了。
可饶是这样,还是让大哥的伤口不断的在开裂着。
“跟我回去。”
顾爱楠不敢伸手,他只能先把喻安给带回去。
有顾爱楠的出面,刚才还围成圈的众人,在散开了后,都没有再重新围上。
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受伤的喻安。
顾爱楠知道他们眼神里的含义,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是我儿子。”
顾爱楠冷冷的睨着他们,他似乎又做回了那个高傲冷漠的顾博士:“我儿子现在要回家了。”
那群人没有说话,依旧在死盯着。
顾爱楠走了几步又停下,他用着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再次开了口:“对了,这次伤我儿子的人,我跟秦桑,会一个个的先过去。”
这话一出,刚才还围着的人,瞬间没了人影。
没有人不忌惮房东这个疯女人,他们日夜等着盼着,等着这个疯女人的死亡。
只要这个疯子
死了,他们这群疯子才能得到解放。
驱散了那些人,顾爱楠顺利把喻安给带到了房子里。
他们这次住的不是西院,而是东院。
东院里有最好的环境。
喻安在被虎崽背了几个小时,重新回到床上。他伤口上撒过的药,这会儿已经没有痕迹了。
顾爱楠找来了药箱,又让崽崽们全都退出去。
他低头,认真的给喻安处理着伤口。
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而他用的药,也比之前的要好上几个档次。
外面。
等着的崽崽们扎堆坐着,啾啾时不时就要凑过去,趴在门上听动静。
可是听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听不清。
就在他继续竖着耳朵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是啾啾见过的房东。
房东也在看着啾啾,她问道:“宝宝在里面吗?”
啾啾:“……”
啾啾呆了呆,他茫然的问道:“谁是宝宝呀?”
秦桑回道:“楠楠的宝宝呀,我们宝宝回来了。”
啾啾:“……”
啾啾努力思考了一下。
最后,他猜测着这个宝宝好像是自己大哥。
于是他伸出手,指了指门:“顾博士在里面治疗。”
秦桑抬手就要推门。
啾啾眼疾手快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并捉急的阻拦道:“不要进去呀,顾博士说了,不可以打扰他。”
“您,您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等着吧!”
在啾啾的极力阻拦下,秦桑最终也没有推开那扇门。
不知过了多久。
门从里面被推开,顾爱楠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他额头上也沁着汗。
“好了。”
他错开身子,让崽崽们能够进来:“我已经把血止住了,下一步,再做别的治疗。”
秦桑也跟着崽崽们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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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爱楠迟疑了一下,其实他并不想让秦桑看见现在的喻安。
喻安伤的太重,虽然他重新包扎过,但有一些地方不能够用纱布闷着,那样对伤口不利。
但是裸露出来的伤,都没有一处轻的。
顾爱楠担心这会刺激到秦桑。
而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几分钟后,秦桑的状态果然开始不对。
“宝宝,宝宝很痛。”
秦桑抬头,看着顾爱楠,她喃喃着,神经质一般的自言自语:“楠楠也痛,宝宝也痛。”
喻楠,喻安的妈妈,她当初离开的时候,的确是带着痛苦离开的。
而喻楠的痛苦,也是秦桑如今时不时发疯的根源。
顾爱楠见状不对,立马凑近她,攥住了她的手:“妈,宝宝是很痛,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再让他痛了。”
“我们要想办法,我们要去找药,给宝宝治好,他就不痛了。”
顾爱楠安抚秦桑的话,其实才更像是把秦桑当做不稳定的,需要被人照料的宝宝。
他的安抚已经驾轻就熟了,没多大会儿,秦桑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
崽崽们这会也已经知道了秦桑跟大哥的关系。
他们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跟着大哥叫外婆。
“外婆。”
啾啾把秦桑牵出去,接过了顾爱楠的班,继续哄:“我们让宝宝睡觉呀,不要吵到他。”
秦桑的状态是时好时坏的,而跟他朝夕相处的顾爱楠,都摸不准她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坏。
有啾啾去哄着秦桑,顾爱楠则是跟其他崽崽们换了地方说话。
九崽坐在桌
子上,问出第一个问题:“大哥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不找他?”
顾爱楠坐在椅子上,缓声道:“我没办法去找他。我要待在这里,看着这个镇子。”
提到了镇子,谈湛插口道:“我们刚才找了很长时间的出口,但都没有找到。这里到底要怎么出去?”
顾爱楠看看他们,告诉他们道:“出不去。”
“这里的时间流速跟外界也不同,我甚至不知道外面已经过去多久了。我只记得在我临走前,让安安进入了休眠仓。”
“休眠仓很安全,他只要一直在里面睡着,就不会出事。”
可现在很明显,喻安从休眠舱里醒来了。
崽崽们对顾博士都是带着信任的,他们的思维跟喻安一样简单。
顾博士是爸爸,而爸爸是可以相信的。
九崽把外界的情况跟顾爱楠说了一遍,在说到感染者爆发时,顾爱楠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惊讶。
他似乎就是在爆发阶段,来到这里的。
“东区实行了畸变体合法化。西区找到了源丧尸。”
“在找到源丧尸后,西区进行了多次试验,可始终没有做出来有效的疫苗。”
“我们跟大哥过来,就是想找到你。”
“阮博士说了,眼下只有你才能把疫苗研发出来。他恳请你能够去西区配合实验,解救人类。”
九崽跟阮柯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所以阮柯让他背的话,他也都乖乖背了出来。
顾爱楠在听到这个请求后,没有急着给出回复。
他只是微微皱眉,不解道:“你们跟西区的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在他的印象里,畸变体跟人类是天然对立的。尤其是这几个小家伙,更是厌恶排斥人类。
现在才过去多久,这些小家伙竟然为了西区,而请他过去。
替西区说话的崽崽们:“……”
别问,问就是沉默。
没有一只崽告诉顾爸爸,他们跟西区交好,是因为西区老大是他们嫂子。
顾爱楠见他们不说话,还以为他们是害羞。
“咳。”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如果我们能出去,我可以去西区看看。”
顾爱楠在进小镇之前,只知道这个地方是“疗养地”。
那会儿他也不清楚,这地方会进来出不去。
顾爱楠说了几次镇子没有出口,这让崽崽们的心都沉了下来。
“你们先不用焦虑。”
顾爱楠看他们脸色都凝重着,出声道:“当务之急,是让安安早点康复。”
有顾爱楠这个博士亲爹在,崽崽们也都有了主心骨。
他们在这里说着话,外面,啾啾跟秦桑还在聊着宝宝。
啾啾吸了吸鼻子,实在是控制不住的跟秦桑告状:“他们都好坏的,我们在房子里好好的睡着觉,他们要过来杀我们。”
“我大哥那么好,他们还打我大哥!”
秦桑抱着啾啾,她听着啾啾的话,状态不知道是处于了哪个阶段。
她只低头看着啾啾,问道:“小啾,你想不想给宝宝报仇?”
啾啾超凶:“想!我想杀了他们!”
啾啾虽然平时是个小天使,但要是碰到了他的逆鳞,小天使也是会当场黑化的。
秦桑听着啾啾的话,笑了一声。
她的笑容温柔,跟曾经的女儿有几分相似。
“好。”
她抵了抵啾啾的额头,温声细语的道:“我们现在去给宝宝报仇,好不好?”
啾啾再次响应:“好!”
一老一少没有惊动其他人,他们
起身,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等到顾爱楠跟崽崽们说完话出来,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啾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