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百倍的沈启堂为何会打退堂鼓?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觉得倘若自己再跟着那位一个劲儿地鼓励他努力再努力的孟侍卫训练下去,不用等到上战场的那一日,他就能没了半条老命。
“湘儿,乖女儿,经过这几日的深思熟虑,为父已经决定不打算跟着佟大将军去打仗了,你快些去跟九阿哥和孟侍卫说说,咱们停了这训练吧。”
沈启堂扶着腰撇着腿步伐僵硬地挪动进了裴湘的书房,不等落座,就语速飞快地说明了来意。
闻言,正在埋头阅读的裴湘举起书本遮住了下半张脸,只用一双漂亮又清澈的眼眸认真地打量着沈启堂。半晌,就见她眉眼微微弯起,却始终不言不语。
见状,沈启堂轻哼一声,觉得闺女一定是在得意地偷笑,别以为用书册挡住嘴就能骗过他的一双慧眼。
“湘儿?”
疑似偷笑的小姑娘大约是不想让声音里的笑意流出。她朝着神色憔悴的沈启堂迅速点了点头,又比划了个肯定的动作,表示自己会记得去和孟侍卫说的,让沈启堂不必担忧。
沈启堂见裴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发现女儿一直不出声,但眼中笑意却越来越浓,还不时地用有些心虚的眼神瞧着他,不由得再次不高兴地哼了哼。
他心道,不过是小小赢了一局而已,就这样得意洋洋的,唉,这孩子实在是太不稳重了。
自觉失了面子的沈启堂懒得在胜利者面前多停留,他确定自己不用继续参加那些累死人的训练后,当即就挺胸抬头并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书房。
——大好时光,读什么书呀,回去睡懒觉不好吗?
直到沈启堂的背影彻底消失了,被怀疑一直在偷笑的裴湘才放下挡住口鼻的书册,露出了左侧微微鼓起的脸颊。她十分幸福地眯了眯眼睛,继续美滋滋地品尝之前偷偷塞进口中的糖果……
至于沈启堂认输之事,裴湘才不会感到有多得意呢。她已经是七岁的大孩子了,怎么会为了这种必赢的小事表现得不稳重不淡定呢?
其实,在沈启堂答应她的提议的那一刻起,裴湘就知道自己赢定了。谁让九阿哥胤禟身边正好就有一个十分认真负责并且热爱教导旁人骑射功夫的孟侍卫呢?
而一贯和裴湘玩得好的胤禟在小伙伴开口后,根本不用裴湘详细解释,就在裴湘的一个暗示眼神下果断喊来了教导学生绝不藏私的孟侍卫,然后就暗藏同情地等着沈启堂接受孟侍卫的高标准训练了。
“不过,爹他竟然坚持了这么些天,也怪不容易的,”裴湘心中暗忖,“我还以为他第二天就会放弃呢,可见……老爹他确实非常想抓住这个机会呀,要不……我还是稍稍帮帮他吧。”
到底还是心疼自己亲爹的小姑娘托腮琢磨了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
三天后,裴湘拎着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袱找到了沈启堂。
“爹,我这里有一副新制成的内甲,既轻便灵活又牢固坚韧,上面还有几个防护用的小机关,你瞧瞧如何?”
“内甲?”浑身药酒味道的沈启堂愣了一下,旋即伸出依旧酸疼的胳膊并打开了蓝色包裹。
“这是……”
“是防身护体用的甲胄。唔,不敢说刀枪不入,但是穿着它上战场后,总会多几分保障的。”
闻言,沈启堂眼睛一亮,然后又飞快黯淡了下去,随即懒洋洋地嘀咕道:
“给我看这个干嘛?我又用不上。还有,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瞧着确实是件好东西,最起码比一般的内甲要轻盈柔软不少,只是……这么薄,能抗住锋利的武器吗?”
“那得看是多么锋利的武器了,还有使用武器的人。”
裴湘微微扬眉,她一边从袖中抽出匕首做演示,一边温声解释道:
“爹,你看看这个防护效果……看吧,还是不错的,你把这件内甲送给佟大将军吧,他应该不会嫌弃的。”
“嫌弃……不是,湘儿,你这……”沈启堂的目光骤然凝固,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猛地一睁一闭,然后才再次望向裴湘手中那把轻巧锋利的匕首,“闺女啊,咱们先不谈佟大将军和这件内甲,来,你和为父好好说说,为什么你袖子里会藏着一把匕首?还有,你这掏匕首的动作是不是太迅速太熟练了?”
裴湘奇怪地瞧了一眼一惊一乍的沈启堂,将掌中匕首随意一转,又微微往下压了压手腕,短短几息之间门,那把寒光湛湛的匕首就被她飞快地收回到了袖中。
“一点小技巧而已,爹,你要学吗?”裴湘避重就轻地问道,“我可以教你,不过是需要收学费的。爹,你可别抱怨女儿小气,你看,这副独一无二的内甲就是女儿免费送你的,你收不收?要是今天不收下的话,下次就得从我这里原价购买了。”
一听到银钱之事,沈启堂立刻不再关注女儿随身携带利器这种小问题了——反正以后有危险的人绝对不是他闺女。所以,自然是免费内甲更重要。
“我收!”
沈启堂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连忙抓过内甲放在膝盖上。
“闺女,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对了,你说这内甲不仅轻薄,还自带机关护具?嗯,是什么样的,快给为父演示一番。等为父弄明白了,就给佟大将军送去。放心吧,为父必然会让这份礼显得格外有诚意的。”
一般情况下,裴湘还是非常放心亲爹的办事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