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你, 痛吗？”

问出来这句话之后，小鱼儿一直都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嬴无夜，那深不见底的星目。

一瞬不瞬。

“那你呢？你痛吗？”

小鱼儿问得犹犹豫豫, 但是他却知道嬴无夜一定是最痛苦的！

为了消除罪恶，他拔除了嬴家每一位子嗣的腺体，无论是主系还是旁系, 更是为了惩罚他的生父嬴无月而留下了他一命，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嬴家Alpha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无论嬴无月做这些事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还是疯癫的状态下, 恐怕那个时候, 他也已然恢复了片刻的理智, 从疯癫之中唤醒了一丝的清明。

不知道那时候嬴无夜的生父嬴无月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是何等想法。

悲悯、自责、难过？....还是看着嬴无夜终究还是步上了他的后尘, 而感到悲伤，亦或者是绝望？

而不论嬴无月有没有感情, 会不会产生以上的这些想法, 就单说嬴无夜。

即使已然癫狂, 即使那时候是红门嬴无夜, 他也一定是最痛的。

或许放到以前游雨还不敢肯定，但是在进一步的接触了嬴无夜与红门嬴无夜以后，小鱼儿非常肯定, 他并没有完完全全的丢失人性, 他和他的嬴哥哥就是一个人！

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既然如此，他们就一定会痛。

红门嬴无夜则更痛！

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兄弟、亲人, 拔除了他们的腺体，看似残忍, 却也是阻止罪恶蔓延的最好方式。

也是无可奈何的唯一方式。

对自己的生父一方面是血脉上的情感, 另一方面是滔天的恨意, 这两者结合在一起，都是难以描述的折磨。

哪怕红门嬴无夜说这一切的时候，表情多么的残忍、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是最难过的，说一次就痛一次的那种难过....

“你不要瞎说！我为什么会痛？”

红门嬴无夜撑着胳膊，怒气冲冲的从游雨的身上起来，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般，不再看游雨一眼，明明刚才还恨不得进到小鱼儿的琥珀眼眸中，看看他说出口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知道嬴无夜那个废物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没有我，嬴无夜现在还把自己关在他生母的阁楼上听着嬴无月、他的生父搂着别的ABO寻欢作乐、夜夜笙歌？就在这片地方，就在这个家里到处都是那些恶心的欢声笑语？”

“如果没有我，他现在还在忍受着这些痛苦，而不敢反抗！”

“直到他十八岁把我放出来，我杀遍了嬴家上下，挖地三尺将整栋建筑改造，我不允许留下他们一丝一毫的气息！我不要再看见嬴家的任何一个人！”

“而你，居然问我痛不痛？我为什么会痛，我当然不痛，我只觉得痛快！”

“嬴哥哥才不是废物！他一直都在抗争，对抗着他嬴家的血脉、忍受着嬴家骨子里的残忍、背负着这样的父亲...还有承受着你给他带来的这些污名！”

小鱼儿反驳道。

在红门嬴无夜从他身上起来的一刻，他也就跟着坐了起来：“而你，也一定非常痛！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在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不愿意回想这些事，因为每想一次你就难过一次！所以才不让他人提起，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红门嬴无夜情绪激动，小鱼儿也跟着情绪激动，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声贝都压过了从外面传进来的吵嚷声。

红门嬴无夜最气！

是谁给小鱼儿的胆子和他提这些事，又是谁给他的胆子如此这般的反驳他？

是不是自己对他太好了？让他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了？还是给他解决了发情，他就没有短处在自己身上，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一气之下正准备过去好好地“教训教训”小鱼儿，结果情绪一样激动地小鱼儿已然一个翻身，直接就下了床，但是经过这么多天来自于红门嬴无夜‘惨无人道的折磨’，双腿实在是太软。

光溜溜的身体一沾地面，就是一个趔趄，直直的朝着面前的地面摔去。

已到跟前本来是想给他教训的红门嬴无夜，一个眼疾手快、干脆利落的捞住了他，全过程甚至想都没有想，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被搂在怀里的小鱼儿和搂着小鱼儿的红门嬴无夜，都是一愣。

刚才还吵的不可开交，结果现在就又抱在一起了。

这些天无数次的亲密接触，顿时让气氛从剑拔弩张变得十分暧昧。

但是红门嬴无夜也没有松开他，片刻后，小鱼儿扯了扯嘴角，毫不犹豫的张开手臂抱住了红门嬴无夜：“你担心我啊？”

红门嬴无夜不自然的撇开了头：“没有！”

小鱼儿：“没有？没有你过来抱我干什么？”

红门嬴无夜：“谁说我是在抱你，要不是你刚才险些摔倒，我才不会抱你！”

小鱼儿切了声：“口是心非！”

“好啦，红门哥哥，别生气了，你说不难过就不难过吧？我是怕你心里难过却无处述说，所以才纠正你的，如果你非要说你不难过，那就不难过吧！”

红门嬴无夜用鼻子哼了一声，傲娇的很，抱着怀中柔软的Omega却无声的紧了一点。

“红门哥哥，我想出去看看，我听到我妈的声音了。”小鱼儿看了一眼外面。

他知道嬴无夜一定会答应他的，红门嬴无夜就是会口是心非，其实他和真正的嬴无夜从来都是一样的。

果然，红门嬴无夜似是拗不过他般的点了点头。

“但是你要在我身边，别想耍花样逃跑！”

“嗯。”小鱼儿也点了点头，答应的特别快！

-

嬴家的大门被打开，外面的三足鼎立之势瞬间就被打破了，刚刚还要率先动手的简秦楚立即就停在了原地。

而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落在了大门处嬴无夜和游雨的身上。

小鱼儿在见到正中央池蕤的那一刻，就鼻子一酸的喊了一声妈，作势就打算往她和游溪的身边跑，结果刚迈出一只脚，就被红门嬴无夜给拉了回去。

“去哪里？你刚答应我什么了？”

小鱼儿：“......”

“我不是要跑，我只是去和我爸妈打声招呼。”

“不行。”

小鱼儿：“.....”

池蕤和游溪也见到了这一幕，前者直接号令大军对准了嬴无夜：“嬴无夜，放开我宝贝儿子，我管你现在是疯王还是什么，囚禁我儿子就是不行！”

游溪拦了池蕤一把：“老婆，先...先等等...别冲动....”

主要游溪是见过嬴无夜战斗力的，那时候嬴无夜还没有变成疯王，其战斗力就已经爆表了，现在恐怕只会更加厉害，不过池蕤游溪也是了解的，她不动气还行，一动气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她。

闻明洲也阻止了池蕤：“小池先等一下！”

而简秦楚也适时的加入了进来，将局面往最坏的地方引导。

“池上将我们一起上，一定能把你儿子救出来，正好我也好替我的弟弟报仇！”

这样的机会，简秦楚当然会抓住。最好是让嬴无夜觉得他们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这样有事还能拉着他人当垫背。

“妈，我没事！你不要听简秦楚、洛裴挑拨离间！我是自愿和嬴无夜在一起的！”

游雨赶忙出声劝阻，生怕他妈冲动，而他说的这些话也自然是红门嬴无夜最爱听的。

“妈，这里最坏的人就是简秦楚和洛裴，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打听的烟渡的事情，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就连异类Omega他们都在残忍的对待，这事你可以问我爸，他知道。”

听着小鱼儿这么说，游溪点了点头。

“至于嬴无夜把我掳走这件事，我事后可以和你慢慢解释，我是自愿的，你儿子你还不了解吗？如果我不情愿，谁都不能带走我！”

“可是....”

池蕤看了一眼他们。

具体的情况，其实她在上回嬴无夜上门给游雨庆生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一点。

可是嬴家的疯魔症状也不容小视，不管嬴无夜这个孩子以前是个什么样的A，一旦疯魔就可能别的六亲不认，从他杀了他的兄弟们就看得出来，池蕤不得不犹豫。

小鱼儿：“妈，没有什么可是！我喜欢嬴无夜，嬴无夜也喜欢我，他不会伤害我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就连一直跟着游雨的Omega们也先是震惊了一下，才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姨母笑。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宣布爱意，最帅了好吗？！

在这种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打起来的状态下，宣布对彼此的喜欢爱意，就更帅了好吗？

虽然这个事实，他们都已经猜出来、看出来了，但是对于小鱼儿的胆大，他们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不愧是他们的游哥，就是威武！

就连红门嬴无夜似乎都没想到，游雨会在光天化日下这么说。

望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柔情，直到一旁的洛裴嗤笑出声。

“呵呵，小鱼儿你这么说我多冤枉啊？我一句话没说，就变成了这里最坏的人之一？明明之前你还是喜欢我的！”

刚刚还有几分柔情的红门嬴无夜立即就又顿住了！

小鱼儿：“....洛裴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洛裴：“没有吗？你忘了吗？”

如果当初他没有给小鱼儿灌输那本《暴君后妃传》的剧情，不让他知道自己是炮灰这件事，小鱼儿不还是会一直喜欢他的吗？

那时候洛裴只想着匡扶异类Omega获得天下，不考虑什么男女私情，也从不觉得一份真挚的感情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所以是他亲手结束了游雨对他的爱恋，给了他们之间BE的结局。

才成全了嬴无夜和游雨。

只是红门嬴无夜自然不会这么想，他和小鱼儿之间的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他直接就站在了两人的中间，隔绝了洛裴不怀好意的目光。

从上到下审视了他一遍。

似乎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谁。

真不是红门嬴无夜忘事，而是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你找死？”

短短的三个字，洛裴嘴角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

然后错开他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也不管他们是不是一波的，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冰冷的眼神。

——————

一个一起上吧，别墨迹的眼神！

众人：“......”

而正在这时，天空上方忽然惊现了一声声爆炸，数以万计的飞艇出现在了天边。

以倾幕之势，席卷而来。

众人不解的同时望天，池蕤他们最先反应过来的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是曾经虫族的战艇！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珈蓝星的飞艇。

曾经他们都曾在一线和虫族战斗过，所以最是了解这代表着什么。

是虫族向地星再次宣战了？和珈蓝星的余孽一起向地星宣战了？

他们怎么敢的？！

珈蓝星那寥寥无几的ABO即使加入了虫族，虫族也不可能冒然的选择再和地星开战啊？更何况上回和虫族大战之后，虫族因为缺失雄虫，而无以为继，一日不如一日，这些都是他们亲眼所见的啊？

既然如此，又怎么会突然进攻地星呢？

众人非常不解，游雨也不太明白的看向了红门嬴无夜，后者蹙了蹙眉，低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两人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的，点了点头。

如果说洛裴是这些事情的操控者，那么就还有一个掌权者，而这个掌权者，两人都知道是谁，却一直没有去找过他，一是不到时候，二是他们想等着他先动。

而现在看来，就是时候了。

红门嬴无夜直接带着小鱼儿走向了他的飞艇，揽着小鱼儿坐了进去。

在进去的一刻，小鱼儿看向了他的妈妈池蕤，以及已然和他们站到一块去的闻明洲。

两人同时明白了什么，顿时走向了飞艇，变换方向朝着上空驶去。

率先号令着众人加入了和虫族的打斗之中.....

独留洛裴、简秦楚等一系列地下军团的众人，他们自然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只是望着这空中穿梭不断地飞艇，稍稍的有些愣神。

尤其是简秦楚。

为了权利，将地星卖给虫族，真的是值得的吗？

而洛裴才没有想这么多，天生坏种，这是那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该想的事，而他就是屠刀！

下一刻，他就也坐进了自己的飞艇，调转方向朝着联邦驶去。

*

偌大的联邦内空无一人。

游雨和嬴无夜畅通无阻，一路到达了大司命所在的宫殿。

外面炮火连天，殿内倒是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游雨和红门嬴无夜的脚步声。

直到他们来到了大殿内，看见了那个高高在上，坐在高位上的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