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
人生在世,难免会有违心之举。
人也非完人,总有犯错之事。
只是有些错值得原谅,有些错却不能罪无可赦。
距离夔州五百多里外有一县城,唤做高县。
高县里有一个秀才,名叫林柔。
要说林柔这人,平日里知书达理,待人和善,而且还是县城官塾里的教书先生,教学甚严又无门户之见,对待学生一视同仁,故而深受友邻的敬爱。
虽然林柔颇有学识,但奈何运气不好,数次秋闱都名落孙山,只能靠当教书先生维持生计。
林柔家境清贫,早年间父亲早亡,与老母相依为命,在县城里是有名的孝子。
近日来林柔似乎遇上邪门事情。
本来好好一个俊俏后生,不知怎么滴几天内就形销骨立,终日精神恍惚,甚至在课堂上也屡屡犯下低级错误,导致家长们颇有言怼。
官塾山长与林柔关系不错,数次询问是否遇到困难,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施以援手。
可惜林柔不知犯了什么犟劲儿,无论山长如何苦口婆心,他始终咬牙不肯透露。
连卧病在床多年的林母也为此忧虑不堪,病情隐有加重的趋势。
而且根据坊间邻居所言,最近时常在深夜里听到林柔无端尖叫,出了这么一桩子怪事,搞得周围人心惶惶。
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见到林柔后都直言不讳,他肯定是做了亏心事被邪祟缠上了,否则也不至于一言不发。
各种流言碎语其实林柔都有所耳闻,可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无心也无力辟谣,只能听而任之。
这天傍晚时分,林柔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提着官塾颁发的今月粮肉准备回家给寡母做顿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
突然间,四个牵牛而行的旅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者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明明作书生打扮,偏偏开口确实道家之言:
“贫道绍州景山宗掌门袁鱼机,携门徒云游至贵宝地,偶闻林先生似乎遇到难以解决的怪事,特意前来拜访。”
林柔楞了楞,似乎精神有些恍惚,下意识就想开口。
只是话到嘴边,他猛然醒觉,沉下脸呵斥道,“哪来的神棍,在下的事情难道在下会不清楚吗?速速离开,在下无有钱财可供你们哄骗,再敢纠缠,担心在下报官将你们全部缉走!”
说完便匆匆离开。
袁玉堂几人笑望着林柔略显失态的背影不说话。
片刻后,陈长生才说道,“掌门师兄,既然那书生宁死都不肯求助,咱们又何必自作多情去多管闲事呢?”
袁玉堂笑着摇头道,“师弟有所不知,替天行道本是我辈修道之人的天职,虽然书生推搪不语,但可能是由难言之隐,若我们因此而心生恼怒而袖手旁观,万一他丢了性命,岂不是平白沾染了因果吗?”
陈长生被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语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才心悦诚服道,“是我鲁莽了,感谢掌门师兄指点迷津。”
袁玉堂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早就笑开花了。
他哪里有这等济世为民的仁义心肠,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驱魔赚取功德吧了。
尝过《天罡秘术》甜头的他,现在只有任何与功德有关的事宜,他都不会放过。
孙黟全程冷眼旁观,仿佛置身事外。
呶呶咬着手指,天真烂漫地问道,“师父师父,所以那个大哥哥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吗?”
袁玉堂爱怜地揉了揉呶呶的秀发,轻笑解释道,“书生印堂发黑,精气亏损严重,鬼气冲鼻,如果为师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是被一个女鬼缠上了。”
陈长生闻言若有所思。
呶呶如今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年岁,遇到任何不理解的事情都会寻根问底,只不过袁玉堂浅浅解释过后就笑而不语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对呶呶说的。
就像那个书生明知大难临头,却始终难以启齿一样。
很快夜幕降临。
自从遇到了袁玉堂一行人后,林柔就显得心不在焉,连做饭时珍贵的肥肉都差点煮糊了。
先服饰寡母用餐服药后,林柔失魂落魄地收拾碗筷准备离开,却被老母叫住了。
“柔儿,这些天你到底怎么了?阿娘很担心你。”老母瘦骨嶙峋的枯槁手掌紧紧地握住林柔的手,浑浊虚弱的老眼里满是担忧。
林柔强自笑道,“阿娘,我没事呢,您安心养病即可。”
老母忧心忡忡地说道,“柔儿,难道有什么事连阿娘都不能说吗?”
林柔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咬牙摇头。
草草填饱肚子收拾完毕后,林柔神经质般关闭了所有的门窗,跑回房间里用被子盖过头,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嘴里呢喃着:
“……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不是故意害死你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月上穹顶,同为贫苦人家的左邻右舍也早早熄灯歇息了。
周围落针可闻,过堂风卷着地上枯叶在街道上打转。
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诡谲气息在县城里弥漫,似乎预兆着今夜将会不平静。
迷迷糊糊间,林柔好像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猛地打了个哆嗦。
咄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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