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桐山关战火不熄。
只是战况烈度比起三天前涂山部三旗总攻略显平淡。
虽然狼族军队每日都不要命地进攻,每次都要丢下千余具尸体不等,但是关内上下都明显意识到涂山部主力部队已经遁去,余下的只是部分兵力。
至于是惑敌设伏,还是用于殿后阻拦,这就无从得知。
方圆几十里内全是狼族游骑,关内斥候根本就撒不出去,更遑论刺探消息了。
这天傍晚,城内议政堂内众将云集,共讨大事。
“总镇大人,老夫观一连三日乃木尔泰主力部队都未曾露面,肯定已然远遁,当是吃掉断后部队的最佳良机!老夫斗胆请示,明日出城与之决战!”
说话的是桐山关游击将军黄飞龙。
黄飞龙乃是东北道宿将,纵横沙场数十年,性格火爆,三个儿子先后战死与狼族交战中,与狼族有不共戴天之仇,麾下飞龙营战力不俗,算是桐山关的骨干力量。
“我觉得不妥!”
就在黄飞龙满目仇恨地出列,铿锵请战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
黄飞龙怒目而视,只见一个面容消瘦,目光阴鸷的将领悠然起身,对黄老将军的怒火视若无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众所周知,乃木尔泰为人阴险,用兵狡诈如狐,此次春初出兵寇边本就不合常理,且虎头蛇尾,才总攻一天就悄然隐匿,处处透着诡异气息……”
顿了下,阴鸷将领若有所指地瞟了黄飞龙一眼,慢吞吞地说道,“……万一乃木尔泰只是想引蛇出洞,某些不分轻重的无谋匹夫贸然上钩,岂不是正中下怀?万一关城有失,我等是万死不足谢罪矣~”
“匹夫,住口!”黄飞龙再也忍不住了,呛地一下拔刀怒指阴鸷将领,须发皆颠地咆哮道,“刘埠小儿,今日不把话说清楚,老夫必教你血溅当场!”
随着黄飞龙暴起,左侧众将也面色不善地起身,这些都是受过黄飞龙提拔或者照顾的后起之秀,用行动来回报他的知遇之恩。
阴鸷将领刘埠不屑地嗤笑道,“哎哟哟,黄大将军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桐山关总兵呢,真是吓死本将了~”
话语间,右侧的将领也是狞笑着起身,支援刘埠。
刘埠位居桐山关副总兵之职,在桐山关深耕多年,极善收买人心,统御着一千火铳兵的神机营,实力不容小觑。
两拨人马泾渭分明,火药味极其浓烈,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军队里山头林立已是常态,但是大敌当前,矛盾激化到这种程度的,实属罕见,可见黄飞龙与刘埠之间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嘭!
一声清脆的巨响打破了僵局,众将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
只见首席位上的司徒杀奴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星目流露着骇人杀机。
“你们是想造反吗?”
司徒杀奴语气平静得吓人,头脑发热的两股将领顿时心里一寒。
“本将问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霍然起身,司徒杀奴冷冽如刀的目光环视一周,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蹦出字眼来,众将无不骇然,火药味十足的紧张气氛为止一肃。
见司徒总兵动怒,黄飞龙与刘埠不敢造次,色厉内荏地互瞪一眼,气鼓鼓地再度落座。
其余将领见到主心骨认怂,松了口气之余,也急忙坐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司徒杀奴刚刚建下泼天功劳,正是威严最盛之时,哪怕心中有所不服,也万万不可当面冲撞,否则一声令下人头落地,死了也是白死。
能混得在座等级的将领,无不是人精,哪里会做这种糊涂买卖。
司
徒杀奴冷哼一声,尽管心有不满,但是狼族威胁迫在眉睫,正是仰仗众人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只能记下这笔账,日后再清算。
“黄老将军!”司徒杀奴朝气犹不消的黄飞龙叫道。
“末将在!”黄飞龙瓮声瓮气地抱拳答道。
想了下,司徒杀奴挤出一抹笑容,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将知晓黄老将军与狼族有血海深仇,但是军国大事容不得轻率,如今局势未明,断然不可轻易出城决战,希望老将军能理解。”
黄飞龙老脸抽搐几下,落寂地答道,“末将……听令。”
安抚好黄飞龙后,司徒杀奴脸上笑容顿消,扭头向刘埠沉声道,“刘副总兵,本将知道你心有不服,但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本将能忍你一回,不代表回回都能忍你,好自为之!”
刘埠听罢顿露愠色,好悬才忍住没有造次,冷哼一声就别过头去。
……
袁玉堂坐在后堂屏风后,听着议政堂里的动机,不禁暗暗咂舌。
这是在演三国演义吗?
公然在军士会议上拔刀对持,闹着玩吗?
而且桐山关主将离心离德,不互相拖后腿已经算烧高香了,还怎么齐心协力来抵御狼族进犯?
这样的部队也能用来驻守东北门户?
真是活久见了啊……
军事会议很快不欢而散,司徒杀奴回到后堂,绷着脸,闷声地拿起桌上水壶大口猛灌,旋即嘭地一声砸落,咬牙恨声道,“匹夫,全是尸位素餐的匹夫!身居高位不思报效国恩,满腹尽是狗屁倒灶的勾心斗角,一个个仗着资历深厚就倚老卖老,根本就没把我这个镇守总兵放在眼里,某恨不得杀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