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周翎长得早熟，大概是受家庭氛围的影响，他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父母不合，不合的地步是当着小孩面可以撕破脸皮，大骂出口，他以为这就算了，但是他远远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记得过了一两年，应该是九岁多的时候，一天下午他不舒服请假回家，在房间睡到四五点口渴去厨房喝水，在厨房的那几分钟里，他看着他的父母先后开车回家，他当时一瞬间以为是不是萍姨告诉他父母他不舒服，所以他们早点下班回来看他。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现实砸醒脑袋了。

厨房门口对着大厅，也面对着旋转楼梯，他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父亲搂着一个女人进来，两人还时不时地咬耳朵，他的父亲还当着他的面吻那个女人，明明都看见他了，他的脚步丝毫也没有停顿，直直地踏上楼梯。

手里的水杯在他手中滑落，碎在了地板上，他的父亲也没有回头。

他没看地上的水杯，重新回厨房拿了一个新的水杯装水。

厨房的一扇窗对着庭院，短短的几分钟里面，他在那扇窗看见母亲也回来了，坐在副驾驶座上，搂着驾驶座的男人送上热吻，那男人的手还摸着她的腰钻进衣服里抚摸她的身体，期间他的母亲没有任何抗拒，解开上衣的纽扣，敞开衬衫就把胸送到男人嘴里。

他赤红着眼，死死盯着两人在车里搞了十几分钟，最后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了，他的母亲重新穿上衬衫从车上下来，挽着男人的手急急地跑进屋里来，然后也踏上了楼梯。

在楼梯的最后一步时，他的母亲有所知觉地回头，她终于看见他了，但是也只是嘴角一勾，扭着屁股走了。

第二个水杯被他狠狠地砸在地上，玻璃飞溅，细小玻璃弹在他脚背上，刺穿了皮肤，几个小口疯狂地冒血。

他不懂，他们没有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对一个小孩？

他也踏上楼梯，一步一步地走回房间，这一路穿过走廊走向尽头，哪一间都有着男女媾和的声音。

他无法接受，回房间拿了书包就离开了家。

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同学，两人并不熟悉，但是他却问他是不是不开心，要不要跟他回家。

他点头了，去了一个窄窄小小的劏房里，住了几天，看着别人家恩爱的父母，感受着别人家的爱。

在那几天，他的父母没有找过他。

或许他们都希望他干脆走了就不要回去了。

最后，是爷爷来找的他。

周翎收回思绪，想到以前的事，再看现在的母亲，他并不想多说多做什么，因此连她失眠要找他说话，他也不给予任何的回应，她让他喊父亲回来，他也不喊。

因为她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自己造的孽。

黎漾在周翎面前挥挥手，“嘿，想什么，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吧。”周翎看了房间四周，随意地就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