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连这些女人,嘴都异常严实,他们对外头来的人十分防备,哪怕是年轻的姑娘。
霍显这张脸头次没有用武之地,他从这些人嘴里问不出关于此地一星半点的信息,加上活动范围只这几座营帐附近,他没机会摸清这里的路线。
不行……
此时,兵士送过午膳,霍显没将帐子束紧,他就那样大敞开,任远处哨塔上的人打量。
他瞥了眼菜色,拿起木箸敲了两下碗,“噹噹”两声,道:“怎么又是这些?”
兵士没好气地说:“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
霍显道:“我可是你们主子的贵客,啧,蛮夷果然没有待客之道。”
兵士闻言,本要离开的脚步一顿,拍桌道:“你说什么?对待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叛徒,还能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就不错了,你要是我们的兵士,早就死一万次了!”
霍显扔了木箸,“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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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没有京都的鹅毛大雪,但却异常湿冷,刀子似的冷风刮在脸上,像是要褪掉一层皮。
南月审问了钟敏儿的夫婿,那男子在诏狱被关成了皮包骨,问什么答什么,可惜镖局一应庶务的实际掌事人是钟敏儿,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太多内幕都不知情,只说每年会有固定几单生意,是往蜀地东乡县走的,镖车会交给当地一家铁匠铺。
然而线索却断在这里。
南月冒雨回到客栈,推开门被迎面而来的暖气包裹,他顾不得战栗,就听沈青鲤噌地一下起身,问:“怎么样?”
南月皱眉摇头,说话时嘴里喷出白雾,“东乡县是个小县城,以经商为主,虽小但富,因此走商较多,商铺更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那间铁匠铺早就在几个月前就关了,谁都不知道原来的掌柜和伙计去了哪儿。”
沈青鲤闻言大为失望,他整个人瘫了下去,“这么多天了,若只有霍显一个人兴许还安全些,那萧元景——他随时可以反悔,不替我们做事。”
姬玉落却异常安静,她盯着那块肮脏的布帛看,眉间蹙起,渐渐隆成了个小山。
这布帛显然是从衣物上撕扯下来的,除了霍显自己用来画线的血迹,还有些斑驳的泥泞,她原本以为是霍显身处的环境较为艰险,可这,是里衣的布料……
“山里。”姬玉落猛地抬头,“东乡县四面环山,萧骋想在这种地方挖个老巢,只能在山里。”
话音落地,姬玉落的身影几乎也从眼前消失。
南月也要跟上,被沈青鲤急忙忙拉住,他战战兢兢瞥了眼门外,说:“我听兰心说了承愿寺的事,你们……可告诉她了?”
南月怔了一下,低声道:“主子不让。”
沈青鲤闭眼一叹,只觉得心口和脑仁都在疼,“走吧,赵庸一定,必须要活捉!”
四面环山,也就意味着东乡县有无数座小山头,且大肆搜查只会打草惊蛇,他们此次没有带大批人马,真的军士还在京都等待指令,是以只能小股进山,加上天公不作美,雨天地滑,简直难上加难。
天渐渐黑了,姬玉落不得不与朝露分头行动,以哨声聚集。她顺着此处的水流往前,一脚踩在枯枝上,只听“吱呀”一声,脚下的土地被雨冲塌,姬玉落抓了把空气,顺着滑坡滚进了贫瘠的草丛。
她拔掉扎进小臂里的细枝,刚要起身,就听到不远处有一阵人声。
是一群年轻的女人,她们驾来了辆大车。
只听她们叽叽喳喳地在打闹,说:“都怪你,要看什么男人,现在好了,我新买的鞋子都弄湿了,还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另一个女子道:“男人不好看么?也不知道方才把眼都看直的人是谁?”
方才说话的姑娘羞恼地拔高音量:“他长得太好看了!我不曾见过这样的男子,咱们这里的男人,个个也身高马大,可脸同身子一样粗犷,就没有生得这样漂亮的。他对我笑了,他的眼睛笑起来像宝石,桃花一样的宝石。”
有人笑道:“那你怎不与人搭话?”
姑娘用可惜的语气说:“你以为我不想吗,他还夸我的手像白玉……”
姬玉落的眉梢下意识一挑,这必然是霍显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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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小了。
霍显顶着一脸抓上从医所回来,那与他斗殴的兵士也一同回走,他恶狠狠瞪着霍显,却与他保持了相当远的距离。
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口角之争竟要将人往死里打,他身上没有武器,却拳拳到肉,明明是身高相当的两个人,兵士愣是叫他压制得无法还手,最后气急败坏,也只能在他脸上挠出几道不痛不痒的抓痕。
啐!
那人朝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霍显不理会,径直入了自己的帐子。
他懒散的步调陡然一变,立即从衣袍上撕下布帛,咬破手指便要画下方才所经之处的地图,
正此时,脚边的箱笼里陡然发出一声响。
霍显一怔,眼疾手快地收起布帛。
他眯了眯眼,望向箱笼,缓步走过去,就听“砰”地一声,箱子被推开。
霍显防备的神色蓦地僵住,他没有问她从哪里来,因为她疏着像今日运送粮食的姑娘一样的双辫,穿着她们五颜六色的衣裳,额前甚至戴着她们的抹额。
他一时愣神,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姬玉落会出现在此地。
以这样的方式。
这个地方不好找,姬玉落进了营地就一路东躲西藏,这会儿轻轻喘着气,也没起身,干脆就坐在箱子里看着他说:“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