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宣平侯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瞬。
他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么一番话,无厘头地令人一时错愕,“你……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知道,锦衣卫和禁军多有摩擦,我与文麾表面上有几分酒肉交情,实则不合已久,但赵庸挺护着他,我要换掉他,很难理解么?但禁军也是兵,兵都是认将的,换成旁人,恐怕一时不能服众,引起城防大乱,但文彬不一样,他是文家人。此事于你就像天上掉馅饼,侯爷比我更不喜赵党之人,就不要拿乔了,同不同意给个准话。”
“你——”
宣平侯深吸一口气,“你也说文彬颇有几分傲骨,他看不惯禁军的做派,才会投入我麾下,你怎知我劝他就有用?”
“有用,当初文麾担忧他分权,处处提防针对他,兄弟两人关系骤降,文彬最微末之际,是你收容了他,给了他一席之地可立足,他对你向来言听计从。”
宣平侯感到心惊。
因文彬这个人平日里是很低调的,他虽出身文家,有个戍京守备的哥哥,可从不以此说道,而且军营不比朝堂,一个从不出现在朝中之人,霍显如何注意到他,还清楚这些始末?
可宣平侯不知的是,当初正因霍显仗着酒肉交情在文麾面前死命挑拨他兄弟二人的关系,才导致文彬在文家几乎被架空,他又有意着人将他引去宣平侯府,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是局面,也是退路。
宣平侯沉默了。
诚然,这个结果令人心动。
这于他来说,是个有利无弊之事。
他道:“可换掉文麾,也是赵庸受创,于你有什么好处?”
霍显讽笑,“赵庸受创,于我怎么就没好处了?”
宣平侯立即明白过来,竟觉得合情合理。
霍显做什么他都不意外,这个逆子是他亲生的,从小就不愿屈居人下,如今又怎么会甘愿永远被东厂压一头?
他就是匹野心勃勃的狼。
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那种。
他偏头思忖,道:“要文彬去争这个位子容易,但文麾凭什么愿意拱手相让?”
霍显慢慢道:“不劳您老操心,我会让他愿意。”
作者有话说:
以后就不另外说了,更新太晚了,大家就早上来看叭
第74章
话说到这里, 本可以和和气气结束。
可这样的密谋总让宣平侯生出一股狼狈为奸的错觉来,且他一无所知,反而像是成了霍显的棋子。
实际上也就是。
宣平侯思来想去, 到底还是不想如此被动, 道:“文彬是我的将, 你既想他掺和到这件事里, 我就需了解来龙去脉,文麾那里, 你打算如何做?”
霍显要笑不笑地轻嗬了声,有趣道:“侯爷向来看不上我的手段, 何必多问, 放心,见不了无辜的血,也脏不了你的手。”
宣平侯冷冷道:“你若是想利用文彬亦或是宣平侯府图谋你的大业——”
霍显打断他的话:“宣平侯府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他倏地笑一声,继而道:“这几年你还没有看清么, 宣平侯府的荣耀早在先帝时候便式微了, 什么世代忠将,在如今这个时局,除了你手里抓的个把兵, 根本不值一提,侯爷的心气儿该收敛了。”
“你、你这逆贼!”宣平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世上的事, 向来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又压倒东风, 没有哪一方能长胜不败,你真以为你做的孽, 就不会遭到报应?”
南月在旁擦着汗, 忙倒茶水, 和稀泥道:“侯爷,您消消气。”
谁料这里刚安抚一句,就听霍显挑起眼尾,冷笑道:“报应如今还感受不到,倒是瞧侯爷无能跳脚,觉得有趣。”
宣平侯闻言,拍案而起,“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你意图谋害戍京守备,其罪当诛!”
霍显不慌不忙道:“你若不怕文彬卷进这场风波,再来个横死街头的下场,大可随意。”
南月深吸一口气,放弃地噤了声。
屏风隔出的单间里,姬玉落正支颐“偷听”,直到宣平侯拍案而起,气哼哼地走了,她才发出点笑。
她仿佛能看到他平日与人打机锋的模样。
都说霍显与宣平侯这对冤家父子早朝时向来是互不相让,若是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两人恐怕都够死上千百回了。
倏地,屏风被拨开,一束光投了进来。
霍显走过来,道:“墙角听得可开心?”
姬玉落侧目,通过屏风露出的缝隙去看已经消失的背影,问:“你为什么要激怒他?”
这里头有什么说道?
谁料霍显却是顿了顿,拿起她的茶闷了一口,道:“是他气性太大,有事没事地动怒。”
原来没有说道。
都是情不自禁地朝对方龇牙咧嘴,看来父子不合是本就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