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瞧见了最末骑着马的霍显。
姑娘卷翘的眼睫颤了一下,眉眼露出一丝烦闷之色。
朝露手举弓'弩,正对霍显,要待他们再往前踏几步,进入最合适的伏击圈再放箭,谁知那大队人马却偏偏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霍显忽地抬了抬眸,在四周的房顶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钉住对准他的弓'弩,朝露手一顿,分明也有树影遮挡,可她却觉得他似是穿过遮蔽物看了她!
他确实是察觉到了!
姬玉落蓦地拿过朝露的□□,腾跃而起,“嗖”地一身,利箭离弦,破风而去,“噹”地一声,击在霍显的钢刀上,落了地。
这是一个讯号,于是一个个人影跃然而起,四面八方的箭矢“嗖嗖”地朝锦衣卫射去。
最先惨叫的是那些无缘无故受了波及的赌徒,此时也顾不得锦衣卫手里的刀,纷纷抱头乱窜。
李叔持剑,“我带人拖住他们。”
杀喊声在深夜动荡回响,刀剑鸣震。
姬玉落带另一波人冲入囚车四周,她身影形似鬼魅,快得让人抓不住,锦衣卫刚举起刀要朝那影子砍下,就坠倒在地。
敌人源源不断,姬玉落在乱斗中劈开一驾囚车,就听轰乱声中有人在喊:“这这这!”
她看过去,竟是伙计打扮的沈青鲤,他不仅没绑着高马尾,还用璞头包裹住发,唇上黏着胡子,脸上还搞出了道疤,只是那道疤现在摇摇欲坠地挂在眼下,随时就要掉了。
“……”
姬玉落举刀劈锁的姿势稍微停顿了一下。
落锁后,沈青鲤跳下囚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姬玉落拽着避入一处拐角,一阵厉风扫来,钢刀横在他脖颈,“你究竟犯什么事了?我的人在为你送命!”
“嘶。”沈青鲤小心翼翼推开她的刀,“玉落小姐,还是这么粗暴,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明日你便知道了。”
说罢,一支羽箭钉在木柱上。
姬玉落和沈青鲤同时闪身,适才被李叔带人拖住的锦衣卫便没命地往上冲,拉弓射箭也毫不手软,且看李叔对上霍显,早已自顾不暇。
霍显刀刀避开要害,却是不伤他性命,李叔已身负重伤,如此下去便是要活着落入他手。
沈青鲤已经趁机跑了。
姬玉落叫来朝露,嘱咐她带人从小巷撤离,而后手握钢刀,脚尖点地,踩着几个脑袋腾跃而起,自上而下劈向霍显。
“锵——”
两柄钢刀相抵,划出一道磨耳的声响。
刀的主人面面相望,两双眸子里迸出无声的戾气,而后霍显手里的刀竟是直朝她的面具挑来。
姬玉落侧身避让,两指掐断他的刀刃。
就听霍显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用那断裂的刀刃同时削断了她的钢刀。
两人对视一眼,赤手上阵。
姬玉落是女子,体型娇小,力气也比不得男子,师父说她练重刀只会事倍功半,得不偿失,于是教她更多的是身法,是快!
凭着一个“快”字,姬玉落可以在眨眼间抹掉一个身高八斗的壮汉的脖子,可以在无数人围追堵截时只身逃离,她遇到的多数对手,比她力量大的没她身法快,比她身法快的在路数上却又打不过她。
只有霍显!
他不仅够快,还能在力量上压制她。
霍显一个腾空,横扫过来,姬玉落屈臂抵挡,生生让他震得接连往后退了几步,感觉半个手臂都叫他踹麻了。
面具下的小脸凝成冰霜,余光见朝露已将人带离撤退,她实在没必要再硬耗,于是踮脚便想跃上房顶,逃之夭夭,启料才刚跳了一下,左肩就被摁了下去。
霍显自然不能让她走!
两个月,她总算是现身了。
若说上回第一次交手过于短暂,他看岔了也说不准,可适才他有意试过,这分明就是楼盼春自创的路数,这人必和楼盼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在这个女子身上少了几分戾气,却把狡诈发挥得淋漓尽致,娇小的身形让她的反应更加灵敏,泥鳅似的,在他手里抓不住片刻就滑脱抽身!
谁知她一转身,扬手便是一阵粉末扑面而来,霍显挥袖拂开,而眼前哪里还有人,只余房顶上那道影子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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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的人布下天罗地网,将大大小小的街巷都堵住路,姬玉落贴墙而行,抬手压在那适才被霍显踹中的手臂,掌心都麻了大半,豆大的汗水自她额前落下,滑进面具里。
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姬玉落往后一退,转而拐进另一条小巷,她压低帽檐往前走,却听左右都有人声——
柔软的唇角抿成了一道烦躁的直线,雪月似的双眼划过杀意,她左手摸上废箱上横放的铁棍,屏息等着对面几人靠近,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压住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姬玉落浑身都戒备起来。
她手握成拳挥去,却被对方的大掌接住,包裹着压了下去,他揽住她,一个转身嵌进了逼仄的墙角,捂住了她的唇。
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她耳畔,慢慢道:“想死你就喊。”
姬玉落一怔。
身后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要还手的动作僵滞不动,只呼吸依旧急促,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霍显掌心,他垂眼去看她面具下的眼睛。
正防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