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白天,毓秀便能看见豆大的汗珠从二师兄额间滚落,不过即使在夜里,他也能感受到二师兄情绪中那掩饰不住的畏惧。
“毓秀。”另一边的怀善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忽然厉声开口,“回去,接着诵经。”
“是,师父。”毓秀动作僵硬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着打坐诵经。
夜还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毓秀又听见了铁链晃动的声音以及赤脚走路的声音,就在他身旁响起,近得好像只要他睁开眼,就能看见他不想看的东西……
毓秀的心口上宛若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双眸紧闭,逼迫自己心无旁骛地背诵经文。
良久,那些声音终于消失。
等到破晓,和遥远山头交接的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怀善以及两个师兄的木鱼声和诵经声才慢慢停下来。
毓秀的四肢早已麻木,他睁开眼,看见呈现出美丽渐变色的天空,憋了一个晚上的气终于松下去。
他面如土色地收拾好东西,抬头看见怀善疾步向他走来,后面跟着惊魂未定的两个师兄。
毓秀连忙起身站好:“师父。”
怀善问:“昨晚发生了何事?”
毓秀不敢有所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昨晚的所见所闻交代了个彻底。
怀善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事发生,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手上拨动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转头看向小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来,这栋不大的小屋安安静静地被缠绕在铁链之间,小屋的门窗都被钉死了,整栋小屋犹如一个密闭的盒子,散发着沉沉死气。
许久,怀善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们师祖说得没错,该来的还是会来。”
向来性格沉稳的大师兄头一次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他问:“师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怀善看了眼毓秀,回:“顺其自然。”
毓秀被怀善那饱含深意的一眼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心想怀善说话就说话,看他做什么?
……还是说怀善打算就昨晚的事找他算账?
想到这里,毓秀心里简直叫苦不迭。
他已经够努力地冒充小和尚了,可是他毕竟不是原装的小和尚,昨晚的事着实在不可控的范围内。
要知道在半个月前,他还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不过直到离开,怀善也没有说要怎么个顺其自然法。
江福赐等在院落外守了一个晚上,见师徒四人出来,忙不迭把他们往住处引,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沿着回廊往回走了一段路,宅子里又热闹起来,此时正是新一天的开始,仆人和丫鬟都在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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