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勋从未见她有过如此神态,在她身边坐下,“……你今日很开心么?”
“开心。”沈若筠点了好几下脑袋,又盯着他看,嘴角扬起笑意,“刚打完仗,大仇得报,姐姐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南边暂时也没旁的心思,可算有几日安稳日子……”
王世勋听她说前面,还笑着点头,听了后一句,又心疼她往昔经历,竟叫她每一棋都要算到后步,才敢落子。
他想问沈若筠会不会太累,却见沈若筠轻轻地靠着他,小声念了句,“真好,你也还没走……”
王世勋心下倏然一软,“你不愿我走?”
“这两年几乎日日得见,以后就不这么容易了。”沈若筠觉得自己要落泪,忙闭上了眼睛,“一想到你与小世子要离开,心下便似空了一块。”
“我还没想要走呢。”王世勋低声道,“要到八月了,有中秋佳节……我还想陪你一道给阿蓟过个生辰呢。”
“你来冀北这么久,夔州路怕是也不太平,有人会起心思。”沈若筠摇头,“你往日总是很忧心小世子,想来是夔州路水深,才会这般焦虑。既如此……又如何能久留?”
王珩见她眼角划落一滴泪,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小心替她擦去了,“阿筠,我现在不焦虑了……你别赶我走。”
“得你相助,是我生平所遇,最幸运之事。”沈若筠想到他,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你不要忧心小世子,若是以后夔州有变,我也会赶赴夔州,绝不食言。若违……”
见她要立誓,王世勋阻止她,“我不是说这个,是我与你一处,也学到许多。以前有些思虑过多,杞人忧天,现在已经不会了。”
“玉汝于成嘛……”
沈若筠声音低了些,酒劲上来,竟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王世勋小心地将她抱回车上,送她回东柳巷。陆蕴见他抱着沈若筠回来,本还有些担心,上前一看,笑出声来。
“以前都不叫她喝酒的。”陆蕴嘱咐早园备些热水,又与王世勋道,“她没什么酒品,也不知有没有吐王爷一身?”
王世勋见他语气亲昵,只觉得自责,“早知……就不让她喝了。”
“无事的,王爷不必自责。”
两个人一道站在院里,陆蕴与他闲话,“她有个女儿,爱若珍宝。”
提起沈蓟,王世勋语气温柔,“我知道。”
“她嫁到周家后曲折艰难,便是已与周沉和离,但在此地还有许多牵挂……恐难与你做王妃。”
王世勋凝神看着闪烁的星辰,也下意识去寻沈若筠提过的长庚星,“你不必与我说这些,我是承父命北伐的,故不会携恩逼迫她,若我们无夫妻缘分……”
他又想起那年渝园事,只是现在说此话,远比当年艰难,心下挣扎许久,才与陆蕴保证,“……她便是我妹妹。”
“别这么着急。”陆蕴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等过一两年,诸事妥当,我就劝她去夔州拜访吴王妃。世间之事,总是难以预料的嘛。”
王世勋意外至极,他本以为陆蕴这是在劝自己,别生不该有的心思。
陆蕴洞悉他想法,笑着与他道:“说来托大了些,我见二小姐时,她比阿蓟还小。我所期盼,与故去的归德将军一般无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南渡
宿醉晨醒,沈若筠倒也不觉得难受。早园见她醒了,忙端来温水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