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筠之前已听林君讲过此事,“从冀北来此地兑钱的人多么?”
“不多,一共才二百五十三户,不到十之一。”
沈若筠轻叹,想起杜甫的《垂死别》,于边境百姓而言,何处为乐土耶?
“小姐还是看看账吧。”
沈若筠对钱庄业务不甚了解,将自己疑问道出:“若是朝廷不许私贩铜钱,钱庄生意是不是就没法做了?”
易风抿嘴笑道:“是这个道理,但若是朝廷闭钱市,那物价必会翻倍不止。”
沈若筠想了想,这倒也是。若不可兑钱,磨损的钱币商户不收,百姓却不得不用,就只能五做三四使,时间一长,物价确实会不稳定。
因着陆蕴之前就开采过银矿,沈若筠大概知道钱庄初始资金是怎么来的,又问易风:“钱庄得有银库,看守从哪儿找的?可靠吗?”
“都是冀北军里的人。”易风道,“朝廷默许辽人在冀北为所欲为,好些人就没留在冀北四路的州府送死,跟我们一道来了杭州。”
沈若筠点头,大致过了钱庄账目,见钱庄账目繁多细碎,“真是辛苦你了。”
“钱庄还好,只消盯着些就行,倒是未雪斋的生意得费心。”
“若不将林君留下帮你?”
“小姐要北上,更为危险,林君还是留在小姐身边吧。”易风道,“这里的事我可以应付,等小姐到北边有了落脚地,也记得给我送个信,我好差人给小姐递消息。”
沈若筠应了,又想起一事,请了狄枫来,将《汴京录》拿给易风看。
易风拿过书一页页看了,怛然失色:“这是哪儿来的?”
“汴京城破,汴京府尹王寿及手下的人到沈家庄寻我,被我们活捉了,审出的口供。”沈若筠道,“我想印此书,是想叫人知道汴京城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让朝廷像隐瞒辽人在冀北十六州的恶行一般,将此事掩盖美化了去。除此之外,大昱安逸太久,从上到下都不知如何反抗。叫他们直面此辱,朝廷里才能多些主战的人。”
狄枫叮嘱他:“此书出版也得小心,我已录了好些册了,都留给你。你可悄悄投到书肆那里看看反映……书肆的人见有利可图,必会再印的。”
“若是能叫杭州的书肆一起卖会好些,总不能将书肆的人全抓了关了吧?”沈若筠也道,“不过我想,朝廷当下是没精力做此事了。”
易风紧握那书册:“此事交给我来办,小姐放心便是。”
等易风走了,沈若筠问狄枫:“你也与我一道北上吗?”
狄枫点头:“我也去寻他。”
沈若筠与他约定,“那行,我们谁先找回家人,都要庆贺一番。”
狄枫一直疑心沈听澜自入辽,就已凶多吉少,只是不忍与沈若筠说。
“你倒是比我想的要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