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沈若筠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她看着女儿,看她的眼睛……完全不会想起周沉,只觉得她是自己的孩子,沈家的孩子。
菡毓也与她有同感,欢喜极了:“小姐,你给小小姐起个名字吧。”
说到名字,沈若筠想出许多辞藻,又都觉一般。她忽想起十四岁生辰,沈听澜送她的生辰礼,是一小束来自冀北边外的紫色蓟草花。
蓟,尖锐多刺,故在百花中显得叛逆。虽无文人赞誉,但可在险境遍布,还可入药。
“就叫沈蓟吧。”
菡毓念了遍,有些不解:“沈蓟?”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出自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小沈蓟靠在娘怀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沈若筠将女儿递给菡毓,叫菡毓将孩子抱去摇篮里,自己闭目想后路。
眼下孩子平安降世,就不能再停留了。
远射炮已经有一版实物了,只是炮膛打磨还是不均匀,沈若筠怕炸膛,都不敢试验。
想来是脚踏式的车床,不如大型立式的车床打磨效果好。既然脚踏式的达不到效果,就不必再折腾了,还得研究立式车床。
汴京被辽人洗劫一空,连带赵氏皇亲都北上为辽人奴。也不知远在夔州的琅琊王得知,会有什么反应?
他若不愿意出兵北上,该如何劝他呢?
还有她最害怕,不敢细想之事,姐姐自入辽,消息全无。
沈若筠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不确定之事,只在心里列着代办事。她告诉自己不必思虑太多,只管去做便是。
鲍娘子自沈若筠生产完,每日都来与节青一道做滋补膳食,一日端来五餐。沈若筠疑心她们是想将她喂得壮实,可她每日支了小桌画立式车床零件分解图,倒也不见胖。
王寿等人在汴京城的所作所为已经悉数交代完了,狄枫还给编纂成册,就叫《汴京录》。
林君不知沈若筠想叫这些人怎么死,便也没有擅作主张处理王寿。
沈若筠拿着那沉甸甸的书册,细细看了问林君:“这里写福金、福寿两位帝姬不知所终,你们可盘问过了?”
“问过了,说是辽人入皇宫后,就没有找到。”
沈若筠叹气,觉得这也算个好消息,多络一定是带着潆潆躲起来了。
林君问沈若筠要如何处置王寿,沈若筠看着满纸血泪的《汴京录》,“一刀叫他们死也太便宜他们了,将他们手腿废了,再找个地方关了……”
沈若筠合上那本不忍多看的《汴京录》,“十口之家,只有半吊钱积蓄,这都要搜刮了去……也叫他们知道饿死是个什么滋味吧。”
林君领着人去了,沈若筠又与狄枫道,“这书还得抄几份,等到了南边,再找个书肆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