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意思是?”
“你来寻我,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父亲想,再与辽人议和?”
“没了沈家,总不能再立一个吧?”周崇礼道,“眼下辽人不安分,只能如此。”
“可这些辽人一路烧杀抢掠,还要与他们议和……大昱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呢?”
周崇礼沉默片刻,语气肯定,“你想去打仗。”
周沉克制了下情绪:“儿子只是以为,辽人的气焰太过嚣张。”
“武将一途,戾气过重,会折损家族气运,你休要存这样的心思。”
“我可以不去,可朝廷不行。”周沉劝周崇礼,想起在青州见闻,“父亲也知道这些辽人是什么德行,冀北无边防,辽人恣意扫荡,百姓不堪其扰,城里十室九空……不是长久之计。”
“你以为,我就是个不顾百姓生死的老顽固么?”周崇礼道,“武将耗空家族运道,打仗一事也在损耗国运……这两年天灾频繁,不正是上天给的预警么?”
见周沉紧抿双唇,便是不赞同之意了,周崇礼又道:“自也不能总叫辽人如此,等再过个三五年,缓过来一些了,便是收复之时。”
话不投机,周沉只问:“父亲打算推谁的女儿去和亲?”
“便是宗女,辽人都不会满意的。”
周沉明白,父亲与姑姑都想送赵多络去和亲。
他想到秋县事,鬼使神差问父亲,“若是辽人打到汴京来该如何?”
周崇礼拍了拍他肩,“若是打来汴京,汴京城是那么好攻的么?城里兵力粮草充足,又有何可惧?”
“辽人如此,不过是想要些赔偿的银子罢了,寻常连河北东路都过不来的蛮人,做什么这么紧张?”
翌日,周沉在殿中当差,还是将辽人洗劫秋县的事与赵殊讲了,请他下令,由禁军统领协管汴京城防。
赵殊怒了,丢了御笔:“朕都许听澜和亲了……他怎么便不知叫朕消停几日。”
“臣觉得,辽人此番,非图小利,恐有大谋。”
赵殊双目紧闭,低声道:“朕与耶律璇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是了解他的……即便这天下交到他手上,他想的也是将人杀了拿来养马。辽人所图,只在钱财。”
周沉离开福宁殿时,正是日落时分。天边有抹火烧云,霞彩缤纷,绚烂至极。
他无心观看,只是好奇,若无沈若筠,自己还会这般坚定地主战吗?还是会与父亲一样,揣着得过且过的心,主张求和?
不过若是她在,她必是觉得该战的,他私动沈家粮食那次,她便告诉他,若无冀北防护,辽人会觊觎汴京。
周沉闭目,眼前无数次重现她病中那次的婉然一笑,说愿意替他结卧雪斋的账目。
可惜,怎么也回不到那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