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丫头们都吓坏了,可算是醒了。先用些清粥吧,都备了的。”
“我不饿。”沈若筠说着,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不吃饭怎么能好呢。”周沉拿帕子替她擦拭唇边水渍,“怀化将军那里,还等你运粮食过去呢。”
沈若筠强撑着坐起来与他说此事:“周沉,陆运粮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便是打包成纲物这一项,就耗费人力极大,且今年各地……”
她停下缓了缓:“又大闹灾荒,粮食供不应求……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做成这件事?”
“我家有药材生意,陆路上的事本就是打点好的。”周沉道,“这批粮食我会请我二叔手下的人帮忙理成纲货。我周家的东西,自是没有官员敢扣,各地知事还会叫府衙的差役、府兵陪同运送。”
沈若筠心下仍旧忐忑,不知自己该不该将此事交给他。
“你不信我?”周沉见沈若筠仍在犹豫,失笑道,“你也知道运粮之事费力至极,我若不是想帮你,作何要提?”
“不是信与不信……”沈若筠闭着眼睛,“这不是粮食的事,是我若将此事交给你,便意味着我将我家人的性命都托付你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许多:“……是我害怕。”
周沉眸色一暗,“好好的,想这么多做什么?我自替你插钗那一日,便就想好要护着你了……你若是想谢我,此事成了,就帮我在卧雪斋晋公子那里美言几句,叫他不要卖我这样贵了。”
“你们周家不是举国遍地是店铺,很有钱么?”
周沉知道沈若筠这是在挤兑他那日的话,笑着道,“还是不及夫人有钱的。”
沈若筠被他叫了句夫人,表情便有些不自然,“别瞎说,我家如何能比你家,又是‘中书侍郎’,又是‘三司副使掌钱谷出纳’的……”
“我瞧你是精神了不少,又开始挤兑我了。”周沉也不恼,反而握着她的手道歉,“我并不是故意要这样说叫你难受的,也并非瞧不起沈家……只是心下着急,冀北的事情,是拖不得的。”
沈若筠点头,“你说的是实话。”
“偏你还总不信我。”周沉抬手捏了下沈若筠的鼻子,却又因这下意识的动作皱了眉,反是沈若筠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注意。
节青端了碗米粥来,沈若筠就着咸鲜的小菜用了些。周沉叫芙珠去周夫人那里报了平安,又嘱咐沈若筠,“你昏迷的事祖母并不知道,你也别与她说,莫要叫她以为是自己过了病气与你。”
沈若筠点头答应,“这是自然。”
晚间,周沉觉得沈若筠是病人,便要陪她一起。两个人不是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又或是沈若筠心下开始信任他,中间便也不再隔着“千重被山”。
昏黄的灯光下,沈若筠忽歪着脑袋看他,瞳仁乌黑,闪着湿漉漉的光,晶亮亮似缀了星星:“以后你在卧雪斋的账,我替你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