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想想吧。”沈若筠哑了声,“今年这是……”
沈苏两家早无联系,苏子霂为官又爱惜羽毛。若非汴西转运司贪得无厌,私扣过运粮船,沈若筠也不愿出此下策,白讨人嫌。
眼下汴西转运司已尝到了甜头,下一批必会故伎重施,故意扣船,索要得更多。
“我得去庄子一趟。”
沈若筠把苏子霂的信凑到灯前,打算烧了,纸边刚燃起一丝火星。她又拿案上一本手札压着扑了,展开重读了几遍。
“苏子霂这信,是直接送到沈家的?”
“是。”
沈若筠对着信,在案上拿了支笔,铺了另一张纸写:竖子行事无礼,毋扣之。
等墨迹凝了,她把纸递给林君:“剪了苏子霂信上的字与落款,找个手艺人,重新装裱一下。”
“可这……”林君捧着纸有些后怕,“若他追究怎么办?”
“苏子霂此时正在汴京,又见不到汴西转运司的人,就算会与他们打招呼,也没有这么快。我们先拿了他手书,能运走一船是一船。”
“可……”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沈若筠笃定,“这几年,陆蕴没少拿银子打点漕运,没承想反将他们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大,竟扣我家的粮船……我信苏子霂自己是个好官,可身在此位,也不会是个愣头青,将此事捅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林君细思也是,默记了沈若筠写的内容,沈若筠拿了那纸,就着烛火烧了。
“咱们得加快些了,能运多少是多少……虽有苏子霂手书,该打点的也得打点,别心疼了银子,耽误了冀北的事。”
她与林君说得丝丝不漏,又将陆蕴留的提粮信物给他,此物林君每次提完粮食,会送回来。
等林君走了,沈若筠小声叹气,难免有些惴惴难安。
秋日入粮库的粟米晒干,便已是深秋。若想在立冬前运到冀北,经不起他们这般扣留折腾。等到冬日里,冀北苦寒难耐,若是再断了粮草,边防军还要怎么戍守边疆,保家卫国呢?
冀北军戍边艰难,虽家信里少提,但沈若筠从不敢忘。
她已经有两年多未见祖母了。
沈若筠又对着灯火看自己整理的各地灾况,想着陆运其实也不是不行。物品运输前打包成旁的纲物,若不打粮草的旗号,应该也可行。
只是若伪装成别的,这样大的量,难免不惹人疑心。
眼下不说别处,汴京城里都有这么多的流民……粮食上了路,比财帛珠宝还动人心。
她心里揣着事,对着自己理的手札颓然许久,连周沉也注意到了。
早园端水给她盥洗,小声问,“小姐可是不舒服?”
“无事的,你们且忙你们的。”
沈若筠心下十分害怕自己会搞砸粮食的事,也不敢去想这个结果。她走到院子里,看到那架后来又架起来的秋千,走过去坐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