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筠见他头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片叶子,走过去伸手替他拂了,“官家将你免职,其实是在保护你。你细想想便知,若不如此,说不得在官场明面上吃的亏会更大……眼下只等这事揭过,便无事了。”
周沉伸手揽她腰,把人拉近些,微靠着她:“原来你也会说些好话与我听。”
他的气息挟裹着酒气,沈若筠忍不住皱了眉,推他道:“你又不能喝,偏每次都喝过头。”
周沉疑惑看她,“每次?”
沈若筠想到行宫与樊楼的事,脸上兀地一红,伸手扇了扇风:“你还是喝醒酒汤吧。”
夜色渐浓,又起了风,节青端来碗醒酒汤,又拿披风替沈若筠系了。
“回去么?”沈若筠问他,“还是你要在此,再耍一会儿酒疯?”
“上次阿季喝醉了,你不是这样的。”
“他那不是喝醉,是不省人事。”
“你对阿妤也不一样。”周沉道,“你耐心得很。”
“阿妤是妹妹。”沈若筠见他不肯喝醒酒汤,只好自己端了给他,“阿妤才七岁,你也好意思同她比。”
周沉就着她手边喝了口,方低声道:“嗯,那不比了。”
沈若筠被他这一通闹得脾气全无,心道樊楼的酒真是害人不浅,且周沉就是个臭酒篓子。
第四十二章 秋日
过了中秋,秋风卷出几分萧瑟。汴京城里一日冷过一日,沈若筠早早穿了夹衣,已经可以预见今年冬日是个什么光景了。
她与林君商议,要在立冬前,将库里的粮食都送去冀州。
连着操劳几日,才将第一批运去冀州的粮食打包妥当,运上了船。可这船还没走多远,便被汴西转运司扣了。沈若筠没法子,只能借用自己舅舅,两浙路转运司苏子霂的名号,暗地里又给汴西转运司送了千两疏通银,才得以转运。
苏子霂是沈若筠母亲的兄长,沈若筠从未见过他,两家平素也没有任何来往。正逢苏子霂来汴京述职,沈若筠斟酌着写了封信,叫人送到了苏家在汴京的宅子,却也不敢写详。只说是运去冀州的东西,被汴京、汴西两地漕运官员扣了,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信末,沈若筠又写,苏家若有需要,必偿此恩。
她思来想去,估计苏家不至于为此事与她计较什么。自己不过借了苏家名头,得一二方便罢了。
从沈家回来,沈若筠喝了一杯冷茶,仍觉得心里愤懑难平,里面好似烧着了,直往外冒火星子。
她在书案上铺了纸,拿行书录《魏风》的硕鼠篇。
中秋那日,周沉告诉她,今年冀州的军需被人动过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