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王府跟去丫鬟们训练有素,打开了箱盖,捧出托盘,逐一打开,将陪嫁的嫁妆晒了满院子。
六月初六,大吉,宜嫁娶。
午后,沈若筠沐浴换衣前,先去了沈家祠堂,拜祭先祖,告别家庙。想到祖母,口中念着的祝祷之词便有些难续。
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希望沈家祖宗保佑,保佑祖母长姐在冀北诸事平安顺遂,保佑她以后可以顺利离开汴京。
走出家祠,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她今日要嫁人了,可祖母生病不得归,长姐归不得……就连齐婆婆,也因为自身寡妇丧子,不肯见她。
沈若筠擦擦眼泪,还是想见一见齐婆婆。她跑到明玕院后院,见陆蕴也在这里,似是知道她会来。
他今日穿了件松茶色的锦袍,负手而立。阿砚在他身侧,嘎嘎叫着。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肥头胖脑的阿砚又叫了两声。
“这肥鹅就先不要带去周家了,放明玕院里吧,也热闹些。”
“好。”沈若筠点头,她也没想将阿砚带走。
“刚刚有将婚事告知双亲么?”
“说了。”沈若筠点点头,眼圈红了,“只是我觉得……他们应该早投胎往生了。”
两人一鹅一道去齐婆婆住的屋子,齐婆婆怕她来,在屋里锁了门,流了许多泪却不肯开门见她,只一句句地讲着吉祥话。沈若筠想起小时候,祖母离开的那段日子,怕她晚上思念家人,齐婆婆就一晚晚地守在她床边。
沈若筠在屋外也哭成个泪人,齐婆婆忙叫她不要挂念自己。
可沈若筠舍不得的,又何止一个齐婆婆?沈家的一砖一瓦,她都极为留恋。
“哭什么。”陆蕴想笑她,眼里却也有水光,“还可回来的。”
沈若筠想把不舍的情绪咽下去,眼眶里的酸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越说还越厉害了……”陆蕴拿帕子小心替她擦了。
沈若筠幼时比旁人家的小娘子淘气许多,进宫前都不晓得她怕什么。抓大黑鲤掉过水缸,爬树掏过鸟窝,在花园捉小螳蜋……总蹭得脏兮兮的。陆蕴那时候笑自己,真跟她爹似的,去寻她还得带块口水巾呢。
他想到此,又不忍见她如斯难过,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横竖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