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筠小时就喜欢祸害他这个书房,陆蕴早习惯了。他对书籍有收集癖好,这些年书房的书越来越多。早几年就故意将想叫她看的书放在合适高度,一些不大适宜的书,整理到不起眼的角落。
前些日子因着那本香谱,陆蕴又将不少书移走了。
别的小姑娘难过时会掉泪,沈若筠偏喜欢看书,又或者说是在书里找办法。就像沈听澜受伤那次,她就闹着要学医,抱着本医书不肯撒手,还咬了他一口。
他走过去伸手探了探,额间有些烫人。陆蕴收回手放好了灯,慢条斯理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整理好。
“陆蕴。”
“嗯。”
“我想去冀州。”
“不行。”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出自《诗经·小雅·蓼莪》
“你跟我说什么也没用。”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沈若筠抱着膝:“祖母现下生死不知,你要瞒我到几时?”
陆蕴收拾书本的动作一滞,把书放到一边,在她身边坐下,“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你是沈家的人,合该看淡一些。”
“你怎么能瞒我?”
沈若筠见他果然是知道的,心下气不过伸手捶了他两下,陆蕴也没躲,任她发泄。
“官家怎么与你说的?”陆蕴受了几拳,才将她的手腕捉住,把人拉过来顺毛,“额上的伤又怎么弄的?”
“他将监军的折子给我看了,上面写祖母因旧疾坠马,现下昏迷,生死未卜。”
“你是不是求他了?”
沈若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陆蕴又把灯拿过来,暖黄的灯光下,看清了她额上的一片青紫,有些骇人。想她定是下了十分力气,也不怕将自己磕傻了。
陆蕴又好气又心疼:“你与他使苦肉计无用。”
沈若筠嗫嚅,“这不是什么苦肉计,我是真想去的。”
春日里,一日暖似一日,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沈若筠却病了一场,原本有些圆润的脸蛋顿时消瘦了不少。
提笔给沈听澜回信时,沈若筠写废了许多信笺。第一遍结尾,写了“祖母几时回”显得有些刻意;第二遍便避开了祖母,只写自己的近况,写完才觉得这更不合理……第三遍誊写时,泪点子砸晕了墨迹。
沈若筠停了笔,伸手摸了摸阿砚,阿砚挺着胸脯,高昂鹅头,丝毫不知主人心事。
写完了信又开始看卧雪斋账目,今年的营收打算拿来收粮。春日里就开始准备今年的冬需,也是想把满腔的忧虑找个地方安置一二。
琅琊王妃吴氏又一次下帖请她去渝园,来人还特地交代,说是濮王妃并郡姬也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