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反握着她的手:“真是个灵巧的孩子,我宫里的医女都不及你按得纾解。”
沈若筠笑道:“原是在家,总给祖母按来着……医女们学这个,定是互相练习,轻重不一定合适,不若等会儿将她们叫来,我与她们传授些经验。”
说完又补充,“这可是我从祖母身上得来的经验呢。”
“那正好拿来与我用。”刘太后笑道,倒是许久不曾这般开心过了,也不困倦了,又留沈若筠在身边说话。
沈若筠坐在太后跟前的小团花锦杌上,与太后闲话到汤药上:“娘娘若是喝四君子汤效果不好,可改半夏白术天麻汤试试。”
刘太后奇道:“你怎知我在喝四君子汤?”
沈若筠心道太医院下方子只讲究温补,哪敢真对症下药?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原是离得近,闻到茯苓与甘草了。”
两人正闲聊,忽听女官来报,说是周夫人带着家里的郎君娘子,来与太后请安。
沈若筠想着要回避,却听刘太后道:“听闻周家二郎、三郎俱是一表人才,极为英俊,你与我一道见见吧。”
沈若筠:“……”
她真想告诉太后,这两人她以前见过,还有些过节。
周夫人穿一身海松色长褙子,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美妇人,只是涂着厚厚的珍珠粉,气色不佳。
沈若筠上一次见周沉、周季两兄弟,还是熙宁九年的上元节,现下已是熙宁十四年的中秋了。
她恍然间冒出个古怪念头,人之一生,觉得稀松寻常的日子,见到的人,许是有缘再见,也说不得便再也见不到了。
有了这个想法,沈若筠想着那就再见见吧,横竖也不记得他俩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周二郎高中探花,想来是红气养人,人未走近,便觉气势逼人。
放榜之日,许多人家榜下捉婿。沈若筠原也好奇,怎么就这般容易被捉了去?后才知读书人大多羸弱,倒不是刻意追求书生气,只是长年苦读的结果。
可观周沉,虽读书却不显瘦弱。身穿鸦青色锦袍,戴着一檀木束发冠,相貌英俊,表情却冷硬沉肃,沈若筠看着他,就想起在《酉阳杂俎》上见过的阎王图。
沈若筠只看了一眼,便觉没意思,去看他身边穿宝蓝色锦袍的周季,也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顽劣。她见周季,小时候便出众的相貌长大了变成了一张玉面桃花相,正是个眉梢眼角带着俏,嘴角上扬带着笑的小郎君。
只是年纪尚小,再过个三四年,也不知要在多少小娘子的芳心上留个痕。
周夫人还牵了个扎三髻的小娘子,以前在汴京时,未听说周季还有妹妹,想来是在任上出生的。
小娘子约莫四五岁的年纪,脸色却有些偏白,没什么血色,像一个白瓷捏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