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一个小人儿,也是想家的,上午既是阖宫家宴,便去把她也请来吧。”
周皇后笑道:“本应如此呢。”
沈若筠正在玩陆蕴送进来的那块谷板,见来了个眼生的内侍,传她去参加宫宴,呆楞楞地去瞧齐婆婆。
齐婆婆忙给她梳洗,换了诞节前宫里送来的衣裙。因不能陪着一起,还叮嘱她记得要行跪拜大礼,说两句吉祥话。
这是沈若筠第一次来福宁殿,心口咚咚地跳,不停想陆蕴说的“无事论”,然后走进了大殿,规规矩矩地行了叩拜礼。殿内乐工们奏着《太平令》,沈若筠便祝赵殊“太平吉祥,万寿无疆。”。
赵殊叫沈若筠起身,见她也穿了一年景胭脂色织锦衣,细细一看,竟与帝姬相同。
眼见赵殊不说话,沈若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又不敢抬头去看刘太后神色,只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
“是个好相貌的孩子。”周皇后笑着道,“竟将三位帝姬也比下去些。”
赵殊喜怒不显:“是么?”
赵月娘自认与沈若筠相熟,出声解围道:“沈妹妹,你过来我们这边坐吧。”
没有官家吩咐,沈若筠哪敢擅离,只觉今日恐是要倒霉了。
刘太后将殿内之事尽收眼底,自接沈若筠入福康殿,自己从未叫人给她送过衣裳,而赵殊便是要收拾沈家,也不必这么麻烦。她有些琢磨不透周皇后是什么意思,只是沈若筠不过七岁,周皇后就算想要借衣饰说沈家有僭越不臣之心,也未免太过可笑,又有谁会信?
刘太后放下茶盏,刚想要将沈若筠叫到自己身边,就听赵殊吩咐了内侍,在福顺帝姬旁边,加沈若筠的席位。
赵殊的一句话,已经落座的福安、福金两位帝姬,均要移动,给沈若筠让出上席。
刘太后眉头蹙起,不知赵殊是怎么想的,猜不透他是要传一个“厚待臣子家眷,视若己出”的美名还是忽发一阵疯。
她这个儿子这两年越发有些难以琢磨了,也不知是何缘故。虽在大事上并未糊涂,不能算作昏君,但许是皇位坐得太过稳当,总间歇些有些任性之举。
自古上位者忌惮拥兵的将领,试探也是常见,可没见过哪朝试探七岁的小儿的。若说是抬举,让沈若筠坐在福金帝姬下首便是,何须这样兴师动众?若是传出去,沈家女在宴席中坐了两位帝姬的上首,沈家必要吃好些文官口水。
满殿寂静间,沈若筠自瞧见赵月娘时,便知道今日到此已不是单纯的赴宴了。她在沈家与早园、节青两个关了门总是一处玩,可也知道她们不能与自己着一样衣饰。
主仆有别,君臣也是。
赵殊尚节俭,宫中后妃不许制长摆的下裙,故内侍送来两套不甚奢侈的织锦衣饰,齐婆婆检查了也没起疑心。真比起来,沈若筠自己的衣物用料还更讲究些,夏日的衣物多是柔软透气的提花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