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离妄垂下头。

或许，当时他不该收她为徒，又或许，不该由他来教导她。

他们太过亲密，从小带在身边，致使他过于疼爱放纵这个徒弟，到如今已是舍不得训斥，舍不得说重话，舍不得对她用法力，什么都舍不得，又该如何去制止如今几近入魔的她。

气氛死寂，沉默半晌，林晚看她师父这般不高兴，歪着小脑袋瓜子，不解说：“师父，我们双修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师父当晚晚的炉鼎不好吗？师父还想要什么呢。”小姑娘显然不懂她师父的忧伤。

师父这么漂亮，她只想睡师父，不让师父逃走。

如果师父不同意想要逃，那……

“晚晚，你解开锁魂钉，和师父一起回仙门离开这里，你做错了，师父也错了，魔界非你能待之地。”忽然，男人如此道，声音冷冽。

神情冷厉。

林晚愣了愣，随即回：“不。”

“晚晚，杀戮激发魔性，再杀人你会入魔，到时候你将不会是你了。”他惨笑道，眼睛里水雾模糊，又浮现了收小姑娘为徒时的情景。

百年前魔族肆虐人界，大肆屠杀凡人，他统领仙门去往人界，与魔族对抗。

这场战役毫无悬念，他当时就已是震慑修魔两界的修士，仙门又人数众多，很快，魔族便被消灭无几，只是魔尊逃了。

离妄独自一人追踪魔尊，终于在人界的一处村庄发现了魔尊。

魔尊为了提升修为，杀掉了整个村庄的人，将他们的心都挖了出来吞吃入腹。

村庄里到处是残缺的尸体，血流成河，堪比无间地狱。

那番情景，当真是人神共愤。

离妄自然无法容忍，当即提剑而去，生生将魔尊砍成两半，而后又引来天火，欲要将其灵魂焚烧成烟，致其无□□回，永绝后患。

魔尊的灵魂在火里扭曲，她大声喊着会回来灭掉整个仙门，再杀光人界的凡人。

最后，魔尊的灵魂渐渐被天火烧成了灰。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哭声，撕心裂肺。

离妄听到小孩的哭声分神，魔尊的一缕残魂借此机会逃脱，且，为了避免再次死于这位仙君之手，魔尊极是狡猾，拿准离妄不会伤害凡人，一缕残魂入了正在哭喊的小孩体内。

若想彻底杀死她这残魂，那势必也要杀死这小孩。

离妄也清楚。

他不可能下得了这个手。

他无奈收起了剑，走到小孩面前，先是用灵力在她体内下了压制魔魂魔性的封印，后蹲下身擦去小孩的眼泪，问她怎么了。

小孩说她是这里的人，她只是贪玩出去捉蝴蝶，为什么一回来村庄里的人都死了，她的爹爹娘亲也死了。

小孩不停地哭，离妄心一颤，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好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护你。”

小孩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仙君，觉得他好看，像神仙。

神仙，才会这么好吧。

“你叫什么名字？”

“林晚，爹娘都叫我晚晚。”

“晚晚，很好听。”

……

就这样，他将她带回仙门，收作自己唯一的徒弟。

他护她养她教她，只希望她能修身养性抑制魔性，永远待在他这个师父身边，和他一起生活在昭华殿，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过下去。

可……为何现在会是这番局面。

他静心养着的徒弟以下犯上，囚禁于他，杀戮成性，快要入魔了。

不能。

“晚晚，师父这次不会再纵容你，也不能再纵容你。”离妄决心对这个徒弟严厉一次，告诫自己不可再心慈手软。

“师父……”小姑娘呢喃，似是被吓到了，茫然看着面前漂亮的师父，邪气在上涌，怒气值也在她师父的冷漠严厉里不断积蓄。

“师父之前对你太过放纵才酿成如今大祸，晚晚，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师父的，不要再杀人了，和师父一起回仙门，师父会解决这一切的，好孩子……”

因为看到小徒弟小脸皱起，大眼睛里泪光涟涟，他忍不住心疼起来，差点又想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哄着……

无奈之下，为了让自己保持冷峻严厉的神情，不露出一丝温柔来，他只能紧紧握拳，指尖插进手心流出血，痛意漫开，意识才清明几分，冷静下来。

“是吗……”

少女仰起细白的脖颈，弧度优美，娇娇笑了：“师父还是认为我错了，认为我不该杀他们吗，师父还是要我回仙门认错吗……”

少女的笑声越来越高，尖尖的，细细的，听来叫人心尖发颤。

林晚本就情绪不稳，她杀了仙门的人后，魔性的确在加深，而且，魔界四处都是邪气，在邪气的影响下，她的愤怒、伤心，还有对师尊暴虐的欲望全都被无限放大了。

于是，她又无法无天了，只想毁坏她师父，来发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