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就正式开业了。”草儿,“你们现在可以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换的东西。”
“每天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草儿,“你们量力而行,别囤太多,我们超市起码两年都会在这儿。”
但草儿想象中的抢购大潮没有到来。
她结束了宣讲,可即便等到中午,都没人过来。
聚集在超市门口的人群也在半小时内相继散去,继续去过他们日复一日,枯燥痛苦的生活。
草儿甚至看到有人直接睡在路边,侧躺蜷缩着,努力避免被阳光直射到脸上,而这些人几乎没有衣服穿,甚至一条完整的内裤都没有。
“我有点难受。”草儿对武岩说,“武哥,我心里难受。”
她以为自己逃过难,已经见识过了人间至苦,可看到这些衣不蔽体,在这样的烈日下被烘烤着的,已经放弃全部希望的人,依旧难受。
她甚至觉得他们比自己更惨,好歹最开始逃难的时候她是和家人一起的!
好歹到最后,她身边还有亲娘。
但这些人都孤零零一个,艰难的活着,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好像活着只是本能。
武岩心里也不好受,他们过了好多年不愁吃喝的日子,见过那么多小世界,于是心里贫瘠的土地上有了绿洲,同情心也越来越泛滥,换做从前,除了自己和家人,管别人去不去死。
“怎么就没人愿意进来呢。”草儿望着那些铁皮屋。
睡在路边的人换不起东西就算了,怎么住在铁皮屋里的人也不过来呢?
武岩想了想,想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这种地方不是他们能来的吧?”
草儿这才明白,她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以前赶集,我也不敢去那些大的粮铺,那不是我们这些佃户去得起的地方。”
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那些粮铺里的粮食卖多少钱,只知道他们肯定去不起。
那都是城里人能进的地方。
“再等等吧。”武岩说,“要是今天一直没人来,明天就让那个女人去劝劝。”
草儿:“她看起来好多了,能走动了,就是要戴面具。”
女人瞎了一只眼睛,也毁了容,她害怕自己的脸,也害怕吓到别人,于是邹鸣给了她一张能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让她起码能走出房间。
从她能下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吃的好了,睡的好了,除了脸以外,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变得,草儿说:“上次我带她看小品的时候她还笑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
草儿:“仙人说得给她找个活干,不然不干活就容易东想西想,会钻牛角尖。”
武岩点点头:“大梁朝那些哭天喊地的不都是文人吗?不愁吃喝,又没有地方施展抱负,就容易、容易嗯……抑郁!是这个词吧?”
草儿:“对,就是这个词,仙人上回说过哩!”
他们现在都还带着一点乡音,草儿小声说:“仙人还说这不是无病呻吟,这是人的、人的需求,最基本的是生理需求,就是能不能吃饱肚子啥的,每个阶段的需求都不一样。”
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让女人去劝了,毕竟是从贫民窟出来的,又不像邹鸣是个孩子,应该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吧?
·
空荡的客厅里,一切可能绊脚磕碰的家具都被搬来,女人扶着墙边临时安装的扶手,艰难的一步步挪动着,但比起最开始的几天,现在她能走上一圈再停下来歇歇了。
醒来到现在,女人还是没完全从震惊中抽身出来,有时候她甚至会扇自己耳光,或是去掐自己的大腿,把自己的腿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知道下了不少力气。
还是被同住的陈舒发现后骂了一顿才终于没有再继续下去。
她住在凉爽的屋子里,那么大!
还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有床和窗户,床边摆着小桌和懒人沙发,床头柜上有一盏不伤眼的灯,她每天除了吃就是锻炼,然后睡觉。
偶尔她晚上惊醒,只要看到床头一直开着的灯,就能平静下来。
但她不敢和这里的人说话,唯恐自己说错一句就会被赶出去。
这段时间她也终于知道,她能来到这里,能被救,是因为那个男孩。
女人不太理解——她不觉得自己对那个男孩有多好,他们只能算是合作关系。
虽然她想过让男孩来当她的儿子,但男孩没答应。
她不明白,于是越发的小心翼翼。
之前她稍微好了一点,还暗示这个房子唯一的男人可以碰自己。
然后又被义正言辞的呵斥了一顿。
这让她更小心了。
她不知道怎么付自己的诊金和租金,她一无所有,只有这个身体还算有一点价值,但对方也不要。
她什么都没有,就算对方因为男孩救了她,收留了她,之后也肯定会把她赶出去的!
没人愿意养一个吃白饭的人。
女人心神不宁,她走完两圈,终于坐到了椅子上。
她恍惚的看着陈舒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今晚的饭菜。
有荤有素,只是主食还是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