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挺直了背,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来,仰着头,像一只马上要战斗公鸡,脚步坚定的走到了方方正正的房屋前。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了台阶。
这台阶倒是宽,但不难走,小郎君走到门前,还未来得及去看那两扇不知收到哪里去的门,就被门口的光景晃花了眼睛。
这门内灯光明亮,不知是用的什么照明,寻常屋内即便白日都总是昏暗,若想在房里看看书简,也都要染上豆灯,可这屋内不比外头暗,甚至更亮!
小郎君又看向自己脚下,这绝不是石板铺的地,光可鉴人,他从没见到过。
小郎君快要晕厥过去了,但好在是少年人,他慢慢稳住了心情,朝前走去。
“客人要看什么?”一名笑意盈盈的女子迎上来。
小郎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她的胳膊上,两条细胳膊苍白的厉害,他再去看脸,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对方脸上竟然有一道伤疤!
这伤疤让原本的清秀丽人变得可怖了起来。
冯玲也知道自己脸上的疤吓到了对方,但她还是笑着说:“客人放心,我不是歹人,我若是歹人,你哪里走得到这里?更何况外头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更不会对你做什么。”
小郎君连忙说:“我没怕!我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道疤吗?我也有!”
冯玲笑道:“倒不在脸上。”
小郎君脸红了红,他可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疤在屁股上,还是小时候顽皮,叫自己亲爹拿竹条打得,打出了一道口子,愈合后也留了一道疤。
“郎君要看什么?”冯玲问,“是想要酒还是布料衣裳?又或是稀奇玩意?首饰配饰?”
小郎君有些讶异:“竟有这么多东西?我平日见的商铺,多是只卖一样。”
卖布的便只卖布,卖酒的就只卖酒,他还没见过这么多东西放一起卖的。
小郎君忍不住问:“你们这地板是什么铺的?我看着不像石头。”
冯玲解释道:“是瓷砖,就和陶器一样,都要经过烧制才行。”
小郎君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全是烧出来的?!我听他们烧陶器的说,一窑出来,大多都是坏的,能把这里全铺上,这是废了多少窑?”
“那你们的灯?”小郎君又问。
冯玲笑道:“郎君可还记得我们这是商铺?”
她轻声说:“郎君还是把疑问压在肚子里,不如把东西买回去,回去了自己想出答案来。”
小郎君还是想问,可无论他怎么问,这个姑娘也只在前方带路,并不回答。
终于,姑娘停下脚步,转头面对他说:“这一排都是酒水,你若不要,我再带你换个地方。”
小郎君倒是不爱酒,可家里人爱,他父母都是酒仙,顿顿都要喝。
他小声嘀咕道:“问什么都不答,真像个长了嘴的哑巴。”
冯玲笑着看他,小郎君被吓了一跳,立刻闭口不言。
他终于从冯玲身上移开视线,随后被这新天地惊得脸色大变,喃喃道:“这……这是什么……”
无数泛着银光的架子在他眼前耸立,上面摆满了各式商品,叫他一眼望不到头。
他好似掉入了粮仓的耗子,入眼皆是“油粮”,脸红了,气也粗了,竟然不再纠结这些架子是什么,这灯又是如何自亮,情不自禁的走到架子中间。
“这些酒……竟然都是月光杯在盛?”小郎君看着酒瓶,他甚至不敢上手摸一摸。
小郎君定睛去看瓶身,发现这瓶子上都贴了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绢布”,上面竟然还有字!
这么小的字,字迹清晰,而且不是刻的。
小郎君又想问了,他刚张嘴,就发现那领路的姑娘此刻已经距离他有一长短距离,好像就是为了避免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能忍下了自己的问题。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一瓶酒,刚想问能不能给个篮子放一放,那姑娘就已经递了个红色的篮子过来,小郎君接过篮子,发现这篮子并不是竹编的,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这次他学乖了,不再问了,只把酒放进篮子里。
那姑娘问他:“郎君是否带足了钱?”
小郎君这时得意起来:“我可是张家公子,谁家都能差钱,我家可差不得。”
姑娘又问:“我没问你家,我问你。”
小郎君:“我寻常买东西,都是先把东西拿走,你们自去张家拿钱就是了。”
姑娘摇摇头:“我们是现货现结,你若没带多少钱,就还是少拿几样吧,否则结账的时候付不出钱,只能叫人去你家赎人了。”
虽然也能退货,但冯玲可不想回回结账的时候退货,还是叫他们把钱带足了再说。
小郎君一愣,他低下头,小声问:“我这组玉够不够?”
他腰上配着组玉,不单是一块玉,而是一串。
冯玲:“不知道,小郎君不如先少拿一点,结过钱以后再看剩下多少,就知道能换多少了。”
小郎君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换一个店,他早跟这个女子理论了,可这里太过奇特,他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与人争辩。
只是这月光杯,不,月光瓶实在太过精美稀奇,若不能全部带回去,实在可惜!他可不想叫别人买去,最好只有他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