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神……”管事喘着粗气,他一边喘,一边迫不及待地说,“月神降世了!”
卡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管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他沉默两秒后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觉得对方在说胡话,可能是已经疯了?还是傻了?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的管事立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说:“昨晚,昨晚月神降世了!”
“他降下了神光!还、还让那些奴隶冲进了仓库!”
管事还想说什么,无奈口拙舌笨,还是他身后的巫医越众而出,冲卡尔说:“月神想要拯救奴隶,他觊觎了那些奴隶吃饱肚子的权力,月神大人今天可能还会再来,你一定要让我见到领主大人!”
这里没人是无神论者。
但卡尔是个有骗子论者,他冷漠的扫过眼前所有管事的脸。
但这一次,他没在他们脸上看到一点说谎的紧张。
可他也不敢轻信,毕竟一个人说谎可能心虚,但一群人说谎——多数时候是不会心虚的。
并且一个群体里,如果所有人都重复一个谎言,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真的以为那是事实。
哪怕这个谎言是他们自己编造出来的。
“你们最好确定你们说的是真的。”卡尔移开了身体,“谁跟我去见领主大人?”
管事们正要争着上前,巫医却已经走到了卡尔身边。
他义正言辞地说:“我是巫医,我给人治病的时候就要和月神大人打交道,我比谁都了解祂。”
此话一出,管事们也不好再争取。
毕竟巫医,跟巫有关系,那就跟神也有关系。
这里确实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去和领主大人说这件事了。
于是巫医就这么昂首挺胸的在一堆羡慕嫉妒恨地眼神中跟着卡尔走进了石屋。
之所以是石屋,而不是城堡,是因为这屋子实在跟城堡扯不上一点关系。
它已经矗立在这里许多年了,年年都要花一笔大钱去修,可领主宁愿住在这样的破屋子里也不愿意再起一栋房子。
房子对贵族来说并不是居住的地方,而是身份的象征。
石屋再破,只要它是领主的居所,那领主们就要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除非石屋倒塌。
但领主的居所毕竟是领主的,这石屋比不上城堡,可也有两层高,地底还有一层。
石屋没有用一点粘合剂,因为这里不产黏土,如果不用木板用石头,那就要靠石头本身的重量一点点垒上去。
建造这样的石屋,需要数千奴隶不眠不休,可能要填进几十甚至上百条人命。
巫医紧张又激动的打量着石屋里的陈设——地上铺着兽皮毯,完整的兽皮毯价值不菲,巫医恨不得此时就抱着一块兽皮毯跑路,但他忍住了。
两边的墙上隔不了几步就有专门放油灯的碗,夜晚将临时把油灯点上,可能把走廊照得很亮。
巫医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香料的味道。
他跟着卡尔走了很久,久到他都开始后悔过来了。
毕竟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他心痒痒,而他却不能带走任何一样,这多折磨他啊!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巫医总算见到了领主大人。
领主坐在长桌后,他正在用餐,能容纳十余人的长桌旁只坐了他一个,面前却摆着六七样菜。
有烤的香脆的,没有砂砾和麦麸的白面包,还有放了奶和香料的浓汤,以及正中间的一只烤鸡,烤鸡的肚皮里也塞着香料。
除了这三道,还有一小块糖和一份煎蛋,几片猪肉。
哪怕是在贵族上的餐桌上,这些东西也足够奢侈了。
巫医甚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些好东西!
领主放下餐巾,因肥胖显得格外细小的眼睛眨了眨,眨出了与他憨厚外貌截然不同的冷漠和探究,他把叉子扔到一边,平淡地问:“说吧,什么事?”
还没等卡尔开口,巫医就立刻说:“我是月神大人的使者,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月神大人降世,需要你献出你的土地。”
领主愣住了,他吃惊地看着巫医,表情甚至有些滑稽。
换成平时,巫医早就开始拍领主的马屁了,可他清楚的知道,马屁什么时候都能拍,但现在不行,一旦他拍了马屁,就低了对方一等,那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月神。”领主皱着眉,“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听过任何一个真神降世的例子。”
巫医:“那是那些人没有运气见到神,如果神是人想见就能见的,那为什么还会有教会?还会有神官?”
领主:“你是说,你是月神的神官?”
巫医咬了咬牙:“是。”
领主笑了一声:“月神大人昨天才降世的话,你是怎么成为神官的?”
巫医:“月神大人降世后看到了我,认为只有我才有资格服侍他,所以昨天晚上我才成为的神官,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需要你相信。”
巫医扬起下巴:“你可以把我当骗子,罪人,只要你不担心月神大人知道后问责你的罪行!”
领主看了眼卡尔,卡尔心领神会:“大人,我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