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兰!有你的包裹!”管理人员站在厂房门口,冲着正在流水线上流汗的女工喊道。
女工大声回应:“知道了,我下班的时候带走!”
“你老公给你寄的东西吧。”旁边的大婶戴着口罩说,“你老公还不错,自己在落阳基地,那儿听说啥也没有,尸潮刚退没两天,他估计是从自己嘴边省得口粮。”
钱兰笑了笑:“孩子还在这边,他要是啥都不出,我就带着孩子改嫁。”
大婶一想:“也是,他这个当爸的,总要干点什么才对。”
钱兰她们干得活并不难,她们在流水线最后一道工序上,检查有没有残次品,有残次品就挑出来,这活虽然不难,却很累,一天到晚都得站着,就算手停了,眼睛也不能停。
工资也没有其它岗位的人高。
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钱兰通过检查后背着包,去保安室拿了包裹,然后独自走上街头。
路灯已经关了,下班的工人只能拿出手电筒。
钱兰没钱买手电筒,她要养两个孩子,即便丈夫也会托车队给她送来食物和票,但大人可以饿,孩子不行。
自从生了孩子,钱兰感觉自己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她总惦记着孩子们有没有吃饱,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孩子多吃一口。
“咕——”
钱兰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听见后才松了口气。
她饿啊,她总是饿着,半夜饿醒就喝水,肚子里似乎总装着水,走起路来都能听见水晃荡的声音。
也不知道陈港到底寄了什么东西过来,这么重。
钱兰艰难地拖动着几十斤的包裹,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走到自家楼下这才松了口气。
供电要紧着工厂,住宅区十楼以上基本就没人住了。
因为电梯没电,开不了。
钱兰当时想着家里有两个孩子,于是申请了一楼,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反正她现在一步台阶都不想上了。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钱兰刚走进去,就看到了客厅内烛光。
两个孩子在沙发上依偎着,依旧睡了,身上还盖着一层薄毯,头靠着头,手里还拿着廉价玩具,地上还有几张纸——上面是她们的涂鸦。
钱兰肝胆俱裂。
她走过去把两个孩子叫醒,眼眶发红地吼道:“我说了多少次了!睡前必须把蜡烛吹了!你们知不知道很危险!要是起火了怎么办?!我每天忙到这个点才能回到!要是中途出了事怎么办?!”
孩子刚刚醒来就被钱兰吓得大哭。
钱兰自己也落下泪来。
她一个人带孩子,一天甚至睡不到六个小时,她太忙了,太累了。
陈港在落阳基地照顾双方的父母,她带着孩子在长风基地工作。
有时候她甚至想一觉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于是钱兰双臂一张,把两个孩子揽进怀里,母女三人埋头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钱兰终于站起来,她重新点上了一根蜡烛,擦干脸上已经风干的泪,冲孩子们说道:“你们爸爸寄了东西过来,要不要看?”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转移注意力后甚至忘记了哭,好奇地看着钱兰把包裹拖进来。
包裹被包装的很严实,用了好几层蛇皮口袋,外面缠满了胶带。
钱兰从柜子里拿出剪刀,在孩子们瞩目下把胶带剪开。
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一层。
钱兰笑着说:“这么重,可能是你们爸给你们买的玩具。”
玩具不值钱,钱兰也想不到这么重的东西会是什么。
粮食是不可能的,长风距离几个产粮基地那么近,可能拿到的粮食也是固定的,他们这些工人工资稳定,每个月得到的粮票也稳定,反正不会少,但也绝不会多。
所以当她打开最后一层袋子,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时,惊得身体靠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两个小女孩好奇道:“妈妈,这是什么?”
“好像是肉!”
“妈妈!要吃肉!吃肉肉!”
女孩们吸溜着口水,她们只知道饿,只知道想吃东西。
最上面摆着的是塑封好的腊肠,还有腊肉。
钱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把上面的腊肠腊肉放到地上,接下来的东西不仅没有让她觉得安心,反而把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下面是腊鸡腊鸭,甚至还有包装好的咸鸭蛋和皮蛋。
把这些东西全部挪开以后,下头就全是大米。
白花花的大米,屋内全是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