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生到死,似乎都注定无法拥有自己的姓名。
草儿娘不敢耽搁,只对草儿说:“你看着她们,莫叫她们去洗,碎了碗不好给仙人交代!”
草儿忙说:“我自个儿洗,娘,你快去,别叫仙人等你。”
待草儿娘走了,新雇员们看草儿年纪小,这才壮着胆子问:“姑娘,你们一直跟着仙人?”
草儿摆手道:“咱们都一样,我跟娘不久前才被仙人搭救,那会儿我们都快死了,是仙人瞧我们可怜才收留下来,不仅给衣穿,给饭吃,还给活干。”
草儿咽了口唾沫:“日日都有肉吃。”
新雇员们也统一咽了口唾沫。
有白米饭,有肉吃,这就是戏文里的神仙日子。
便是武岩这种家里有小榨油坊的,每月也就吃一两回肉,从未有吃肉到饱的时候。
穷人家做饭更是连油都没有,不蒸既煮,盐也舍不得多放。
草儿收了碗筷后说:“你们若要喝水便去外头,算了,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草儿先给他们分发了玻璃杯,新雇员们都不敢上手去接。
通体透明的杯子,皇帝老爷指不定都没见过,他们这些泥腿子……不配!
“这杯子易碎,你们用的时候得小心些。”草儿看他们缩着肩膀,躲着这杯子的样子,想起自己头一会儿见这杯子的样子。
她恨不得把它供起来!
若不是仙人看着,她是实在不敢用的。
草儿得意起来,却也说:“你们不敢用这个,等着,我去给你们拿别的。”
她又抱了一纸箱的塑料杯过来,这些杯子轻巧得很,落在地上不会碎,草儿自己不敢用玻璃杯,日常用的也是塑料杯子。
玻璃杯对他们来说更像宝物,不像杯子,不能用。
果然,新雇员们都敢从草儿手里接过塑料杯,惊奇的拿着杯子打量。
杯壁这么薄,这么轻!但看起来竟然很结实。
草儿:“别看杯子了,我教你们怎么接水。”
“都说了,仙人有大神通,这些杯子在我们眼里是宝物,在仙人眼里恐怕与路边砂石无异。”
“你们是见识太少,再待些日子就习惯了。”
虽然她也不比他们早来多久,但自觉已是前辈。
草儿清清嗓子:“好了,你们都来试试,接杯水给我瞧瞧。”
来了这么些人,草儿只担心有人抢她活干。
可惜前些日子就她和娘两个人的时候,她竟没有干活时晕过去,没能叫仙人看到她的诚心。
作者有话要说:
草儿:每天都在期望自己累晕(从未装晕,真的实诚)
第8章
旭日东升,前夜残留的一丝凉气尚未消散,路边枯黄的草叶上有那么几滴微不可察的的露珠。
多年未曾有人修整的官道上传来笃笃响声,马蹄掠过时扬起漫天黄沙。
领头的人勒紧缰绳,身体后仰,驱使胯下枣红骏马转向朝回走。
双轮马车斜停在路中,车厢旁的木窗被推开了一条缝。
领头人行至马车旁,声音粗粝地低声说:“公子,前面有逃民。”
车厢里传来低哑地男声:“绕过去。”
领头人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抿唇道:“只这一条路,若绕,便要进林。”
马车里的人没有迟疑:“绕。”
领头人只能颔首道是,转身招呼兄弟们进林。
既然进林,就必弃马车,他们解开了束缚住拉车骏马的绳索,扶着一路坐车的男人上马。
“郑哥,看他病恹恹的样子,骑马恐怕撑不了多久。”一条伤疤几乎贯穿全脸的男人骑马靠近领头人,“没了马车,绕过这段路又该怎么办?”
郑哥看了眼天,依旧没有一朵阴云靠近,他夹紧马腹,低声说:“这不该我们操心,那边只说送过去,至于送过去的是活人还是尸体可没说定。”
伤疤男:“早知道这边成这样,何必为了那点银子跑这一趟。”
他们一路行来见得最多的不是逃民,而是死尸,枯骨般倒在路边,甚至不曾有人收尸。
活人也有,可也不比死尸强多少,还剩一口气没咽下去。
“咱们剩的东西也不多。”伤疤男咽了口唾沫,“我已经两天没怎么喝过水了。”
郑哥:“难道我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