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几番思量陆憬一概不知,走在他旁边的汉子开口和他说起了话:“陆兄弟,你之前就是猎户吗?”
陆憬意识到是在叫他,转头应道:“不是,只是学了些功夫傍身。”
汉子回道:“你还会功夫,那可真厉害!我叫杜青山,就住在村南,陆兄弟要是打猎人手不够可以叫我。”
村里人也会在山的外围打打山鸡野兔,不过大部分都不得其法只是碰碰运气。
偶尔有野猪这些会下山伤人的野兽猎户会组织村民一起去围捕,杜青山看陆憬这身板便觉得他本事不俗,于是和他搭话聊天。
陆憬应道:“若有机会便叫你同去。”
几番对答下来也走到了坟地,之后便是挖坟下葬的流程,巳时末便已全部结束。
一行人回到薛老大夫家吃席,家中只剩昀哥儿一人,未曾大办,只是为帮忙的人家摆了酒席,是昀哥儿昨晚拿了钱请村里有经验的村民帮忙置办的。
席散,村民们帮忙收拾完桌椅碗筷便都走了,陆憬走进堂屋,灵堂已撤,薛老大夫的灵位便摆在堂屋。
昀哥儿正看着灵位发呆,陆憬打算先问问他自己的想法,于是出声道:“昀哥儿,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昀哥儿以为人都走了,乍一听到人声被惊了一跳,陆憬见他就像炸了毛的猫儿一样瞪圆了眼看过来,故作的沉稳遮不住满眼惊惶。
昀哥儿见来人是他,炸了的毛慢慢服贴回来,他慢慢思量着道:“我打算继续采药去镇上医馆卖,爷爷只教了我简单的医理,不能为人看诊,炮制药材我却是会的。”
陆憬见他有主意,也不由多了分欣赏,这个时代的哥儿可能多如藤蔓般依附他人生存,昀哥儿长于这个时代,却能挣脱这样的观念自立起来,尤为不易。
陆憬嘱咐他:“以后天气不好千万别再上山,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
“我知道的,多谢陆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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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憬走后没多久薛昀才发现自己头晕得厉害,一摸额头触手滚烫,他赶紧给自己煎了服药喝。
头天救人他淋了半宿的雨,后面薛老大夫过世他跟着忙前忙后地操办一直没顾上换衣服。一宿没睡,第二天又忙着下葬没顾上吃一口饭,全靠一口气撑着。
丧事办完这口气散了便直接病了。
这一病来势汹汹,过了七八天才将将好全。
期间陆憬来过两次,还送了一只兔子,看他自己能熬药吃、病情也一直没加重便也没多加干涉。
这天昀哥儿终于走出了家门,他本来就瘦弱,大病一场看起来更显消瘦。
他脸色憔悴,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盘这一病更是把肉都瘦没了。他眼神沉静,哀思都被藏在了心里。
他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可骤然遇到这样的变故,他再害怕无措也只能硬撑出沉稳平静的表象。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纵然陆猎户答应了爷爷的托付,却也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他,他不能全指望别人,他得自己立起来。
昀哥儿端着衣服往河边走,在心里计划着这几天天晴就上山一趟,采些药材回来炮制,弄好之后再和家里已经用不上的药材一起拿上去镇里医馆卖。
清溪村有条河贯穿南北,是从雾霭山上流下来的,村里专门划了一个河段洗衣服,此时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光干活无聊,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三三两两的结伴一起,也有个聊天说话的人。
昀哥儿却是没有的,他来到村子时已经十三岁了,大家都已经懂事,加上村里人又传他身世不清白,同龄的姑娘哥儿都被家里人嘱咐不许和他玩。
而他也没有要主动融入别人圈子的意思,便一直形单影只没有玩伴。
这样一来,村里的姑娘哥儿又觉得他不合群,加上昀哥儿长得好看,比村里最好看的小哥儿柳溪还好看,惹得柳溪和他好友总是忍不住酸几句。
一来二去,大家便都开始排挤他了
昀哥儿不在乎这些,有人对他好他也会对那人好,别人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凑上去。
他左右看看,选了个空地放下衣服,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河边的其他人早在昀哥儿走近时便看到他了,此时都在窃窃私语,说的无非就是陆憬在薛老大夫葬礼上听到的那些风凉话。
昀哥儿早已学会无视这些打量的目光,他知道其中一部分带着嘲笑和恶意。
可他不理,却有人偏偏要找茬。
柳溪和他朋友刘小年今天约着一起去河边洗衣服,柳溪的表哥昨天从镇上回来时给他买了朵绢花,他出门正好戴上。
刘小年一见他就夸上了,“溪哥儿,你这绢花真好看。“
柳溪羞涩一笑,“是表哥给我买的。”
刘小年一脸羡慕,“李渊哥对你可真好!”
柳溪看着刘小年脸上的羡慕,心里十分得意。
表哥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童生,在他们村的年轻汉子中是最出挑的那一个,不知多少人想和表哥结亲呢。
可表哥把那些人都拒了,说要专心读书。他一直是村里最好看的小哥儿,他觉得这样的表哥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
本来薛昀来了村里,抢走了柳溪的风头后,柳溪便开始记恨他。
最让他生气的是他去年偷听到表哥竟然跟姨母打听昀哥儿,他简直如临大敌。
虽然得知昀哥儿的身世后表哥并没有进一步表示,可这还是在柳溪的心里扎了根刺,柳溪遇到和昀哥儿相关的事总要出来嘲讽两句。
两人结伴到了河边,几个同龄的姑娘哥儿见了柳溪之后又是一顿夸,直把柳溪夸得飘飘然,正得意时却看见昀哥儿往河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