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侨怀着忐忑的心来到了普陀寺的另一座庙宇,此处多是皇亲国戚祭拜之地,非常人不得入内,他只是到了门口,便有前后两队侍卫拦住了他,神色威严。
“阿弥陀佛,公子,此地乃西峰,是皇家寺庙所在之处,你若想要祭拜,该去东峰,那才是寻常人家该祭拜的地方。”门前的负责接待的小沙弥只以为他是走错了路,提醒了一句。
苏侨看着他身后高大庄严的皇家护卫队,抿了抿薄唇,拿出来景孤寒给他的令牌,缓缓说道:“草民想要与太后娘娘相见,麻烦小师傅禀报一声。”
沙弥看到令牌,神色微微诧异。
身后的侍卫队长也认出来陛下的令牌,联想到陛下这几天传来的消息,想必眼前这位就是苏侨公子了,他仔细打量了下对方,也不明白陛下让一个普通平民见太后娘娘作甚。
“阿弥托福,施主,请跟贫僧来。”沙弥领着人进了寺庙,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正躺在软榻上呢,就听前面来了个人要求见自己。
她抬起眼帘,阴阳怪气地道:“陛下舍得派人过来看哀家了?他怎么不亲自来,是觉得愧疚还是不敢来?”
雪嬷嬷头皮发麻,上前说道:“太后娘娘,来的是位公子,自称是苏侨……”
听到‘苏侨’,苏眉冰猛地坐直了起来,旁侧捶背的丫鬟惊吓住,差点锤到了她的脖颈上,立即跪了下来,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房间里的人先出去!”苏眉冰没有计较这个,此事不宜外传,侨儿怎么会突然来求见自己?
他不是被钟延玉掌控着吗?
但苏侨来看她,她的心里面是高兴的,这说明皇帝好歹保住了人。
“雪嬷嬷,你快来给哀家整理整理衣冠,哀家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侨儿了,以前只能看看他的画像,你快吩咐厨房做些好吃好喝的,准备招待。”
雪嬷嬷闻言,立即下去吩咐婢女,又回到房内,正瞧见太后坐在梳妆台前,这次倒是将那些华丽的珠钗取下来,换些质朴的了。
“侨儿过来,哀家须得做好一个长辈,这些珠钗都太过耀眼了,恐他疏远哀家,便寻些平常的饰品戴上吧,还有,嬷嬷准备些上好的礼物,待会侨儿回去的时候,你让他带回去。”
苏眉冰的眉眼都已经带上了岁月的痕迹,平日冷淡的面孔如今却染上了笑意,就算是皇帝看她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开心的。
雪嬷嬷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应下,随后替太后整理服饰。
苏侨在外院等了一会儿,本来是在院子外面的,但宫女将他请了进来。
他正站着等太后,宫女却请他坐下来等候,还准备了上好的茶水,又摆上精致的点心,让他随便吃喝。
可想而知,这是谁的吩咐——
太后到底为何对他这般好呢?
苏侨困惑不解,老老实实地等着人过来,但他倒是坐下了,只是神色颇为惶恐不安。
太后快速整理完仪容就出来了,一眼就瞧见了大堂内的白色身影,那双眼眸带上了笑意。
“太后……”苏侨见人过来,正想行礼却被太后搀扶起来。
“免礼,侨儿跟哀家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何必行这些虚礼。”
苏侨抿了抿唇,只好起来,“那草民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笑了笑,坐在了高位上,让苏侨坐在她的旁侧,“侨儿一路过来累坏了吧?哀家给你准备了些礼物,一会儿你带回去,不知道你这次来普陀寺找哀家,可是怎么了?还有你是如何进来的?”
女人的语气格外友好,短时间甚至还给他整理好一份礼物,苏侨心中的疑惑更深。
他和太后也没有见过几面,怎么对方却对他这般好?
他挺直了腰背,缓声回答道:“是陛下,陛下给了草民令牌,说您知道臣的身世,会解答草民的一切问题。”
太后一愣,联想到景孤寒此举,脸色有些难看,对方都是皇帝了,怎么还将苏侨扯进来这些往事?
她只希望苏侨能健健康康地平安长大,当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哥就好,也碍不到他的皇位。
景孤寒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她也不求对方帮助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苏侨知道了真相只会痛苦,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你父亲是苏家的表兄,自小救过哀家一命,后来你出生之时,表兄曾经托哀家好好照顾你,再后来就是哀家入宫做秀女,一步步登上了后位,但你父亲的救命之恩一直在哀家心中,这些年倒是越发清晰起来,可斯人已去,你母亲在你父亲走后也郁郁而终,哀家只能待你好些,也当是应下当年承诺。”
太后垂下眼帘,她不会将真相告诉苏侨的。
除了徒增苏侨的痛苦,没有半点用处。
苏侨在苏府已经听过这种说法,可他不信,他私下查过苏家族谱,上面并未有符合他们口中父母的信息。
他还查到了他当初的奶娘,也说没见过他的父母……
“太后娘娘,那我父母叫什么名字?”苏侨看向了她。
太后的笑容一顿,但也早有准备,轻轻拍了拍苏侨的手道:“你母亲名许珍,父亲苏凿远,是苏府的远方表亲,性格都是很温柔的人。”
“那他们籍贯在何处?怎么草民从未见府上人说过?到底是哪年丧生的?”苏侨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太后。
“太后娘娘,草民只是想要知道父母的消息,真的不可以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抽回了自己的手,太后脸上的稳练也稍稍维持不住了。
她知道苏侨已经怀疑了,说出来的谎言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
中年女人捏紧了手指,沉默了半响,最后只能嗫嚅了几句,“侨儿,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这样糊涂的过一辈子不好吗?哪怕哀家去了,也会为你安排好后事,你在哀家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