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青看着清雅的书院,倒是比街上的守卫松些,“公子莫不是想躲在书院里面?”
可这京雅书院堪称是京城之中,除国子监外最好的学府了,寻常百姓家若非有天才子女,都不得入内耕读诗书,天下渊博学子云集此处,连仆役也是熟读诗书,做事本分,家世清白之人。
他们又没有请柬,如何进去?
书院大门敞开,来往只有几个学子,如今正是午休之时,鲜少进出。
钟延玉直接走了上去,来到了书院门口端坐的管事面前。
“不知这位,是有请柬吗?”管事起身问道。
钟延玉递给了他一块玉佩,“我是来书院找墨渊先生的,请柬在路上弄丢了,只剩下墨渊先生给的信物,能否劳烦阁下前去禀报一声?”
管事看着人全身包裹得严实,但少年语气恭敬,态度诚恳,他也就点了点头,“公子在此先等候片刻,老奴去问问墨先生。”
墨渊老先生本来是国子监的夫子,但随着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这才辞去了国子监太傅一职,但他在文人学子中的地位极高,京雅书院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请来教导学子。
他虽每月只用上三节课,但每节课都是座无虚席,学子均以能博得墨渊赞赏为荣。
可惜墨渊只收过两名入门弟子……
而此时,书院内,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墨老方才下课,正准备回去,却见管事匆匆走过来他这边。
“先生,外面有个公子,说是来找您的,他让老奴拿过来这玉佩,说是请柬丢了。”
墨老正感疑惑,目光触及到玉佩之时,差点反应不过来。
“你把人带到清竹院中。”
他捏着那玉佩,转身吩咐旁侧小厮,“将下节课推后,待会儿让学生们做一篇以雪夜为题的文章。”
他一刻也不能等待。
钟延玉随着管事进来清竹院之时,便心中忐忑不安,琉青本想随他一起进去,却被墨老的小厮拦在院外。
“墨先生说,让公子一个人进去便好。”
钟延玉只好踏入门去。
大厅内,墨老的脸色复杂地看着手上玉佩,陷入沉思。
他只收过两个弟子,其中钟延玉是他最为看重的弟子,当初他甚至给对方铺好了科举为官的道路,若不是皇帝强硬让其入宫,本该一生顺遂高升。
深宫似海,他最得意的弟子死于宫闱,自己却不能过去看他最后一面,他心中遗憾。
这玉佩是他给延玉的拜师礼,不知为何落到了旁人手里,难不成临死前延玉有未了的心愿?或者有事相求他?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立即转身看去。
“师父。”
一声熟悉的嗓音让墨老愣在原地,视线震惊地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
“你……是……是……”墨老指着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眼眸瞪大。
钟延玉掀开了斗笠,摘下面具,跪在地上,“弟子钟延玉,有愧师父栽培,特地前来请罪。”
墨老都吓傻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突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他第一反应是关上了大厅的房门,随后目光落在青年身上,连忙搀扶他起来。
只是看着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他好半响才干巴巴地说出一句话,“没事便好。”
可他随后又立马反应过来,“你还活着,那乾清宫失火,你意外烧伤,救治不了死去是怎么回事?”
景孤寒可是亲手将尸首送进了皇陵……他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景孤寒知道你还活吗?”
钟延玉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他先前不知道,最近几日知道了。”
墨老哪里还不明白,“葬身火海,这件事情是你安排的!”
钟延玉低垂着脑袋,“师父,如今景孤寒知道了我欺骗他,正在京城大肆寻找我的踪迹,若是我被抓到了,我怕也是活不了了。”
他知道师父怜爱自己,故意将事情说大了些,“若是我死便死了,但弟子怕牵连到钟家,于是只能求到师父眼前。”
墨老深知其中道理,他捏紧了手上的玉佩,“你想让为师如何帮你?”总归是唯一的弟子,他膝下无子,早就将钟延玉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此事……林都知道吗?”他突然联想到前几日,失魂落魄的林都。
钟延玉抿了抿唇,“他知道,不过师父不要告诉他我躲在此处,景孤寒恐怕威逼利诱了他,让他透露出来我的消息。”
“此事少一个知道,就少一分危险。”他眼眸微暗,心里也明白景孤寒的手段。
墨老心疼他,拍了拍他的手,叹了口气,“先前你要入宫之时,老夫便担忧,但那时还在外地赶不回来劝你……”
他知道钟延玉的性情,民间为了劳务生存,才有青壮年结合成亲的例子,其他略显富足的人家都不会允许男妻存在。
况且钟延玉嫁的还是当今皇帝!
宫门深似海,钟延玉作为护国将军之子,其中未免没有几分以他要挟钟家的原因,可自家弟子为何就是认死理,偏要嫁进去呢?!
“你从入老夫门下起,老夫便告诫你谨言慎行,三思而行,可还是没教好你,万事最忌讳掺杂感情去思考!”
钟延玉听到他的话,越发觉得愧疚了,低垂下来脑袋,跪在了墨老的膝下,“是弟子被情爱遮蔽双眼,给师父带来了担忧和麻烦。”
墨老看着他低头认错的模样,越发无奈,“如今走到了这个地步,为师也不能多说什么了,你有什么事找为师,尽可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