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磕磕碰碰留下的旧伤罢了。”延肆飞快地扯下了衣袖,那张隽削的面上神色异常不自然。
女郎一听顿时瘪了瘪红唇,眼里含着一汪委屈的泪,“什么磕磕碰碰,明明就是延烈害的……”娇珠带着哭腔朝他嚷嚷,“你快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口。”说着便要伸手去扯他衣裳。
可延肆却在听到延烈的名字眼底骤然一暗,他环着女郎的胳膊渐渐垂下,避开了娇珠的手,那张隽削明艳的脸袖顿时惨白一片。
“你、你知道了?”他的嗓音有些颤抖,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
看到女郎点头的那一瞬间,延肆的心脏如坠冰窖。
她知道了,杨娇珠她还是知道了。
延肆的心中霎时生出无尽的恐惧。杨娇珠知道了他昔日身为血奴的事,那她就会知道他昔日到底有多卑贱,多屈辱,多肮脏了……延肆的指尖微屈,密密麻麻的寒意浸入到了骨子里。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女郎的脸,潜意识地害怕看见女郎那双对他嫌恶至极的眼。
梦中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延肆心里有些难受,五脏六腑里那股熟悉的绞痛之感又瞬间袭了上来。
看到他一副面色惨白的样子,娇珠心中一慌,立刻拉住他的手,霎时手心就传来一阵冰凉。
“你怎么了啊,怎么手这么凉?”女郎开口问道,眼底带着忧心。
延肆垂眸,不敢去看她,可是他的心却想紧紧握住女郎温热柔软的小手,但又怕自己的碰触让她嫌弃。
他心中的自厌达到了顶峰,昔日对娇珠与自己种种往后的美好设想尽数化成了泡影。
他,一个卑贱的血奴,延烈的杀人利器,杨娇珠怎么可能会接受他呢。
似是看出了延肆的不对劲,娇珠松开了握住他的手,延肆只觉手心一空,心头骤然痛了痛,可下一瞬女郎温暖而柔软的手便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娇珠仰头,那双哭得眼皮微肿的乌润杏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延肆想要错开她的视线,却又被女郎执拗地掰了回来。
“就算是血奴又怎么样?错的人是他们又不是你,想出这种惨无人道法子的人才是最该遭到报应的。”娇珠望着他,杏眼星光点点。
女郎的话让延肆心中一震,方才还如置冰窖的心脏瞬时活了过来,胸腔里的那颗心狂跳着,他的眼眶有些热有些潮。
“娇娇…”延肆低着着嗓子喊她,有些哑,又有些哽咽,“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他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带着一丝丝的乞求。
“真是个傻子。”娇珠小声嘟囔,抬眼看这可怜巴巴的狗子,娇声指责他,“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会是那种人嘛。”
望着少女娇嗔的模样,延肆眼中泛酸,低头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女郎。
娇珠闭上眼,眼角浸出了一点泪。
若仅仅是因为延肆昔日所遭受的那些罪孽她便嫌弃他,抛弃他,那未免太可笑又太可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