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睡。”延肆开口,看着小娘子眼下淡淡的乌青, 有些心疼。
“我不困了。”娇珠摇摇头, 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手心的热度正常后, 女郎才放下心。
“还好退热了, 昨天夜里你发热了好久。”
娇珠说完又想去看延肆胸口的伤, 可刚要扯开他的衣襟就被某人慌张按住了手。
延肆耳根通红, 黑漆漆的狭眸瞠得半圆, 嗓音有些急促, “我自己来吧。”
见他这幅紧张兮兮的小媳妇样子,娇珠脸颊也烫了烫, 而后又有些不服气,她扬眸娇声嚷他:“你嫌弃我?昨晚还是我替你擦的身子呢。”
有什么好矫情的,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通通都看了。
听完女郎娇滴滴的话,延肆耳尖顿时火烧火燎, 他干咳了一声, 红着耳根低头乖乖撩开了衣襟。
胸前的伤口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只剩下一些隐隐的痛了。
延肆想到娇珠方才的话, 又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你昨天照顾我一夜了?”
他看向女郎,漆黑的眼湿漉漉的。
娇珠点头,想到昨天他那副虚弱得要死的样子,眼圈有点泛红,“你昨天都快把我吓死了。”
听着女郎娇气而又委屈的埋怨,延肆心尖儿蓦地一疼,好似被匕首割了一下,麻麻刺刺的痛。
她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呢。
或许杨娇珠是喜欢他的,才会心疼他的吧。
但梦里的场景在延肆的脑海里依旧清晰可见,他紧紧握着女郎的手,埋在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着。
可如果杨娇珠知道他的过往呢?知道他昔日只是个卑贱而又低微的血奴呢?她还会在意他吗?她还会喜欢他吗?
延肆不敢去想,就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昔日的自己。
卑贱而又屈辱,整个人都是暗暗不见天日的污泥罢了。
延肆垂眸,窗外的日光透过帐幔落在他隽削的脸上,或明或暗,遮住了他眼底的阴暗。
没关系,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杨娇珠永远不会知道的,他也不会让她知道的。或许他骨子里就是这么的自私而又恶劣吧,只要杨娇珠永远不离开他就好。
看着延肆晦暗不明的眼,娇珠以为他身体哪里不舒服了,轻浅的黛眉微蹙,忧心道:“是不是还有哪里痛,我去叫医士来。”
女郎刚站起身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我不痛。”延肆望着她,黑漆漆的眼宛若两汪深潭。
他就这么盯着眼前的女郎,那张明艳而又苍白的脸有些脆弱。
“娇娇,别走好吗。”延肆的嗓音低低的,哑哑的,此刻落入娇珠的耳中却莫名有些委屈。
娇珠不知道延肆说的是不让她去找医士还是什么别的,只是他现下这幅落寞到极点的样子莫名就让娇珠心里发酸,一下子就啪嗒啪嗒掉起了金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