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听闻这话早就吓傻了,胤禛却是一点都不怕,瞧着瘦了不少且双眼猩红的皇上只觉得皇上还是怪可怜的,耐着性子道:“儿臣胆子才不大了,倒是皇阿玛,您一点都不乖,又不是小孩子了,连五弟现在生病了都知道要乖乖喝药了。”
说着,他更是道:“儿臣知道您心里难受,儿臣心里也难受,白日里忙着倒还好,可一到了晚上就时常想起曾祖母。”
“但人死不能复生,儿臣总觉得,若曾祖母泉下有知,定不希望见到咱们如此。”
“有些话说出来轻飘飘的,但却是这个道理。”
“皇阿玛,您想开些,儿臣始终觉得曾祖母还在天上能瞧见咱们了,曾祖母是个好人,咱们都高高兴兴的,她才会开心。”
皇上看着胤禛,良久没说话。
说实在的,皇上这些日子也熬的够呛,先是太皇太后病重时,他日日侍奉汤药,一日不辍。
太皇太后离世后,他又伤心过度,吃不下睡不好的。
可如今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太皇太后临终前那番话来,太皇太后只拉着他的手道若有朝一日废黜太子,可以考虑将胤禛立为储君……当时皇上听闻这话,只觉得太皇太后魔怔了。
皇上从未有易储的打算,太子虽不如当初叫他满意,但除去萍姑一事,再无出格之事。
当时为了宽慰太皇太后,皇上只哄她说好。
如今想来,皇上下意识觉得当初太皇太后这话并非胡言乱语,后宫之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敏妃侍疾是无可推卸,儿子中,不管是长子大阿哥,还是他最疼爱的太子,都对此事唯恐避之不及,唯有胤禛,请愿前往。
就冲着这份孝心,冲着这份格局,冲着这份担当,皇上凉飕飕的心里也有了些暖意。
皇上虽并未说话,可等着梁九功将汤药再次呈上来时,他却是喝了。
胤禛并没有与皇上多话,也随便在书架上找了本书看了起来。
很快就有人上前问话,问皇上的棺木葬于何处。
皇上想了想,淡淡道:“太皇太后遗言,太宗山陵奉安已久,不可为她老人家轻动,太皇太后与先帝感情甚笃,便将太皇太后葬于先帝陵墓附近吧!”
这事儿并不合规矩,但皇上知道此乃太皇太后心愿,太皇太后这辈子除去他们父子,最爱的那个并不是太宗皇帝,太皇太后爱的那个人……并不能一起合葬,还不如与先帝葬在一起。
礼部的人很快就应声下去了。
皇上却再无半点看书的心思,怔怔坐着发呆,时不时微微叹口气。
这可把敏妃吓坏了,战战兢兢的她奉茶时手直抖,皇上见状,只要她下去歇着。
倒是胤禛坐在乾清宫的书房里,就像坐在他阿哥所自己院子似的,一会儿低声要糕点,一会儿低声说想喝牛乳,最后更是书本一关,道:“皇阿玛,时候不早了,儿臣该回去了,明日还要早起去上书房念书了,您也早些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