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身在其中，却像一个看客，冷眼旁观看着地上那个自己，瞳孔大瞪，死不瞑目。

嗬地一声，纪凡猛然惊坐而起，急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做梦，抬手抹了把脸。回来这几天，经常会梦到坠楼死亡的一幕，简直就是对精神的高度折磨。

不过更让纪凡无所适从的，是发现这个世界原来只是一本书，上辈子之所以会那么惨，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恶毒炮灰NPC。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回到五年前，但不重要，重来一次，他只想远离剧情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做推动剧情的傀儡，什么主角光环剧情人物，都给他滚一边去，有多远滚多远。

“哥，你可算醒了！”

熟悉的男声听得纪凡头皮一紧，转头看到纪光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几乎本能地伸手就是一推。

纪光没想到纪凡会给他来这么一下，毫无防备，被推地一个趔趄，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哥，你推我干嘛啊？”

被纪光这一喊，纪凡回过神来，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但随即就冷下脸来。

“离我远点。”说完也没看纪光，下床倒了杯水喝，就脚步虚浮地进了卫生间。

重生回来这几天，纪凡一直迷迷瞪瞪的高烧状态，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这会儿烧退了，才总算有了点力气，状态却很不好。

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嘴唇起皮双眼无神的自己，纪凡掬了两捧热水扑了扑脸，随即手撑洗漱台闭上了眼。

尽管时隔几年，但这事他还是有印象的，之所以会高烧不退好几天，其实是代纪光被那群人灌酒，后来又被纪光撇下，一个人回家摔池子里冻的。也是他命大，被路过的人看见拉了上来，才没死在池子里，但大冬天的又是醉酒又是淹水的，还是让他大病了一场。

闭眼缓了好一会儿，头重脚轻感才轻了许多，转身出去时见纪光堵在门口也没在意，直接擦身走了出去，却被纪光反手拽住了胳膊。

“哥，你到底怎么了？”纪光皱眉看着纪凡，随即眼底漫上惶然无措:“你别这样，我害怕。”

纪凡被吵得头疼，没搭理他，沉默着抽回了胳膊。

纪光一脸受伤:“哥，你是不是……”话声一顿，忙跟在纪凡身后:“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撇下你的，我也被灌了很多酒，稀里糊涂就跟着他们走了，你不知道那梁潜有多过分，装的一脸清高对侯明欲拒还迎，话里话外却都是在针对我，怂恿其他人排挤我，我……”

耳边一直嗡嗡嗡，感觉有几百只蚊子围着打转，纪凡烦不胜烦，根本不等纪光说完，反手一抓，就把人拽过来搡到了门外，砰地关上房门并下了反锁。终于清净了，纪凡回到床上，这一睡便睡了个天昏地暗，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下楼的时候养父母和纪光都在，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早餐。

看到纪凡，场面顿时一静，纪光委屈地低下头，倒是纪卫平跟付沅芷夫妻对视一眼，脸上随即换上了温和关切的笑。

“小凡起来啦，身体好些没，还难受吗？”付沅芷语气亲热:“妈给你熬了红豆薏仁粥，补气血的，你坐，妈这就给你盛啊！”

付沅芷说着，倒真的起身忙活起来。

纪凡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讽刺。

如果真的关心，又怎么可能放任他病了几天不送医院？

可笑前世他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反而为几句虚情假意就感动得一塌糊涂，掏心掏肺，最后还搭上一条命。

想到前世种种，纪凡心里不由冲上一股郁气，再看这一家子，无论是冷肃寡言的纪卫平，温婉可亲的付沅芷，还是低头装委屈的纪光，一时间只觉得面目可憎。

“我不吃了。”纪凡深吸口气:“还有，我打算搬出去住。”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纪凡面色淡淡，三人惊讶过后神色各异，表情都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