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倾缓步走到铁门前,看着闭眼打坐的斐霖,轻声唤了一句:“师兄。”
斐霖蓦地睁开眼,双眼圆瞪,手握成拳:“肖子倾,你还有脸来见我!”
斐霖如今虽已没了曾经辉煌,但依然傲势凛人,就算身处简陋的暗室中,也依然挡不住那一身刚正不折之气。
肖倾看着这样的斐霖,对比折了气节的自己,眼睫颤了颤,一时有些抬不起头,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我来看看你。”
斐霖沉声道:“师弟,做人须得问心无愧,就算你愧对上清门,愧对师门,但也别愧对自己。”
肖倾霍然抬头,眼眶有些红:“师兄你......不气恨我么?”
“这是你的选择,我有什么好插足的,但若是你一直如此失魂落魄,就别再来见我,看着烦心!”
斐霖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肖倾又是难受又觉暖心,勾了下嘴角,又黯然落下:“谢谢你,师兄。”
他跟斐霖每一次遇见都在争吵,这还是唯一一次算得上平和的谈话。
肖倾躬身朝斐霖行了一礼,转身正要走时,迎面遇到端着饭菜的曲纣,曲纣见到他后点头致意,喊了声“师叔”,肖倾颔首回礼,两人错身而过。
走远后,肖倾听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斐霖压低声音道了声:“滚!”
终是,有人值得他原谅,有人却触了底线,宁可此生陌路,也不愿放下身段委屈自己。
那一句问心无愧,斐霖可真是做得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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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建成时,已是冬日。
传闻这座古城耗力巨大,领主召集数万人连夜修建,虽惹得怨声载道,但在陆谨之暴虐的统治下,人们敢怒不敢言,终于赶在一年内完成。
在剪彩这天,下起了纷纷大雪。
肖倾披着狐领大氅,被人扶着从马车内走出,墨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很快就积了落雪。
他半张艳丽无双的脸裹在狐狸毛中,苍白的面色与白色的绒毛融合,雍容华贵,像是一破就碎的珍宝,一粒雪落在他纤长的眼睫上,美得近乎狐仙般圣洁。
肖倾手捧暖炉,眺目望去,青石古街上悬挂着一排排花灯,亮着浅浅的暖光。
写着酒字的幡旗招摇,千家万户虽暂时无人居住,也依旧点亮了一盏灯,光从窗纸透出,平添了些温暖。
陆谨之揽着肖倾,轻柔地替他拂去头上落雪,问道:“喜欢吗?”
肖倾眸光微转,霎那间时间都像静止了。
他轻声道:“陆谨之,给每一个参与修建这座城的人安排一间住所可好?”
陆谨之微笑着道了声“好”,又道:“子倾来给这城取个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