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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2 / 2)

容舒当然不愿意,正要张唇说话,又听沈一珍问道:“敢问大人,本朝可有和离后,子女随母归母族之先例?”

容舒面色一怔,立马闭上嘴不说话,眸光一转便望着顾长晋。

“有此先例。”顾长晋道:“依据大胤礼法,父母和离后,子女退宗需开祠堂审理。只要能得多数族人同意,既可放该子女随母亲离去。倘若此路走不通,只要父有过且二人之子女愿意随母离宗,亦可去顺天府击鼓,请求顺天府尹判下子女之所属。顺天府尹朱大人为人公允,承安侯宠妾灭妻多年,他定会秉公办案。”

言下之意,那便是容家不同意,只要告到顺天府去,也能让强按着容家人的头,逼他们同意。

沈一珍闻听此言,到底是心安了些。

她笑着同容舒道:“你私下托丹朱县主查的事,阿娘一直知晓。这趟回去,阿娘便遂了你的愿,你替阿娘将和离书交与你父亲。待你父亲签字后,让顾大人陪你去一趟顺天府,从容家族谱里去名,入我沈家族谱。昭昭,阿娘会保住沈家。日后,你想去大同养马便去大同养马,谁都管不着你。”

容舒明白,阿娘这句保住沈家,不仅是在安她的心,也是在同顾长晋表明她的立场,她不会姑息舅舅,也会从舅舅手里将沈家夺回来。

然而在沈家夺回来之前,她们母女二人要先与承安侯府脱了干系。若不然,便是能保住沈家,一旦承安侯府落难,她们同样脱不了罪。

阿娘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信她说沈治不清白,也信她说承安侯府不清白。

是以,阿娘这是要未雨绸缪,提前为她们铺一条路。

容舒不由得鼻尖一酸。

她本就打算在阿娘与父亲和离后,从容家族谱里去名的,先前托穆霓旌查的便是此事。只要阿娘同父亲和离了,这承安侯嫡女的身份她不稀罕,谁要谁拿去。

“好,我随顾大人回上京。”她逼回眼底的泪意,神色认真道:“阿娘放心好了,我有法子堂堂正正从容家族谱去名。”

第七十二章

三省堂的梧桐树又种上了, 这个时令,梧桐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原先浸了层绿蜡似的叶子镀上了金边, 好看是好看, 多少有些萧条。

江管事不由感叹。

从前三省堂种的树种类可多了, 林檎树、石榴树、柿子树、白梨树还有两棵枣树,那些个果子树都是老太爷给侯夫人种的,侯夫人就爱吃自个儿种的果子。

可惜老爷住进三省堂后, 便将这些种了许多年的树都换成了梧桐树。

人老了就爱怀旧,江管事多少有些怀念一到秋日便硕果累累的三省堂。

他在这头正缅怀着呢,前头看门的老家仆已经兴冲冲地领着沈一珍与容舒往里头来了。

沈园里的老家仆对沈淮忠心耿耿,便如今是沈治当家, 他们也依旧把沈一珍当做沈家的大小姐。

祥云阁里, 沈治刚吃完药便听下人来报,说侯夫人回来了。

沈治楞了半晌方疾步往外去。

“珍娘?”他望着沈一珍,诧异道:“怎地不提前派人同阿兄说一声?”

沈一珍淡淡道:“沈园是我家,难不成我连回家的路都不识得了?”

她惯来主意大, 当初将昭昭从上京带回来扬州时也是如此, 一声不吭便到了渡口,也没提前叫人送份口信。

沈治好笑道:“扬州虽打了胜仗, 但眼下城里还有流寇、流民作乱。阿兄这不是怕你路上出事吗?”

说罢便又说要给沈一珍接尘,吩咐江管事去大厨房递话,一连说了好些沈一珍打小就爱吃的菜。

江管事退下后, 便陪着沈一珍往漪澜筑去, 温声问道:“这一路可有累着?”

沈一珍瞥了沈治一眼。

他面色十分憔悴, 隐有病态, 但对她却是一如既往的嘘寒问暖, 就跟幼时一般,事事皆以她为先。

沈一珍喜欢过沈治,当初听闻他有心上人时,也曾伤怀过。

只过去种种,早在她解除二人的口头婚约时便死了。

沈家危难之时,父亲原是想着给他一笔财产送他回谭家的,他却不肯,说入了沈家族谱,到死都是沈家人。

那样一张情真意切的脸,骗过了父亲,也骗过了她。

当然,兴许那时沈治说的的确是真话,他的确愿意与沈家共存亡。

只人是会变的,坚守本心从来就不是易事。

夜里几人就在湖边一处台榭里用膳。

沈治提起了张妈妈。

“我从蜀中请了个医术高明的郎中,不日便能到扬州。明儿便派人去将张妈妈接过来沈园,张妈妈与昭昭感情深厚,这十多年来照顾昭昭也算是劳心用苦,接回来沈园照料也不枉昭昭与她主仆一场。”

张妈妈如今就在牟大夫的医馆里。

沈一珍掩下眼底的冷意,笑道:“牟大夫是扬州最负盛名的大夫,千金难求一脉,如今好不容易请动他给张妈妈治病,阿兄何必多此一举去请旁的大夫来?”

沈治听出她声音里的冷淡,忙道:“牟大夫年事已高,早就不接诊了,阿兄也是怕他没精力照看张妈妈。”

沈一珍还等着张妈妈醒来后好生盘问,怎可能会将张妈妈交到沈治手里?

闻言便道:“牟大夫与父亲交好,定会尽力治好张妈妈。张妈妈是容舒的奶娘,她的身契也在我手里,我比阿兄还关心她能不能好,阿兄便不必费心了。”

沈治自知此时他再多说,便是反常了。

他想将张妈妈接回沈园治疗,不过是怕郡主责怪他办事不力,想给郡主一个交待。也罢,牟大夫确实医术高明,张妈妈在牟家医馆比在沈园要更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