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又怎会将香案设在窗边?
“许姑娘那香炉可是为令堂所设的?”
许鹂儿一愣:“是,是的。”
容舒心里更觉怪异了。
许鹂儿才从义庄归来,明儿金氏便要在大慈恩寺停灵,她何必在此时烧香祭拜呢?还是在驿站这样的地方?
只能说她知晓明儿她去不了大慈恩寺。
又或者说,许鹂儿今晚的确是准备寻死。
可若真的有寻死之意,那便不该见顾长晋与她。他们二人前脚刚来驿站见她,后脚她便自尽。
被有心人一操作,顾长晋不定要挨上几盆脏水。
许鹂儿对顾长晋的感激之情是真真切切的,从她看顾长晋的眼神便知晓了。
她不会有害顾长晋的心。
容舒望着许鹂儿,这姑娘面色惨白,眼眶红肿,显是狠狠哭过一场的。也是,遇到那样惨烈的事,谁能不哭不悲伤呢?
但一个一心要自尽要写下血书痛诉杨旭的人,不该是如眼前这般,惊疑不定且惶惶不安。
方才她不过问了一嘴香炉,许鹂儿眼里立刻浮现出了惊惧,宛如惊弓之鸟一般。
前世顾长晋曾提过,许鹂儿应当不想死。
结合眼下这般场景,容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令堂是可敬之人,许姑娘若是不介意,我也想给令堂上柱香。”
她说着便解下斗篷,往窗边的高案去。
许鹂儿颤抖着唇,正要出声阻拦。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银光一闪,一道矫捷的身影破窗而入,直奔许鹂儿的面门而去。
“小心!”容舒下意识喊道,将手里的暖手小炉砸向黑衣人。
“刺啦”一声,那黑衣人挥开手炉,从她身边掠过,利刃在她袖摆划出一道口子。
那人被容舒一搅,动作虽滞了滞,但依旧灵敏地往许鹂儿刺去。
容舒抱起一个香盒还想再砸,腰身却骤然一紧。
顾长晋一手揽住她,一手扣住那黑衣人的肩,面色冷厉。
两人你来我往地交起手来。
容舒被顾长晋紧紧勒着腰,他动,她也动,这屋中景象在她眼前快速转着,直把她转了个头昏脑胀。
他既然要与人打斗,能否先放她到旁边避避?
她快要吐了……
眼角瞥见还傻愣愣杵在那儿的许鹂儿,她忍住翻滚的胃液,大声道:“许姑娘快躲起来!”这黑衣人分明是冲许鹂儿来的!
才刚说完这话,眼前又是一晃。
容舒:“……”胃快要造反了。
好在这时,常吉领着几个官兵匆匆赶来,顾长晋把容舒往常吉那儿一推,扭身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
少了容舒这个累赘,他渐渐占了上风。
那黑衣人见事不可为,果断退向窗边,手从那香炉底一抽,迅速从窗口跃了出去。
“常吉!”
“是!”
挡在容舒身前的常吉身子一轻,立即追了出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顾长晋面沉如水,盯着容舒从头到脚看了一眼,旋即捡起地上的斗篷,往她身上一扔,道:“带许姑娘离开这里。”
容舒也顾不得应,将斗篷披在许鹂儿身上,带着她步履匆匆地出了驿站。
常吉没追上那黑衣人,对顾长晋惭愧道:“主子,被他逃了。”
“无妨,先回去梧桐巷。”
顾长晋说完便弯腰上了马车,顿了顿,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容舒又看了眼,心里那点子烦躁愈发强烈。
许鹂儿坐在容舒身旁,望着顾长晋,惶惶道:“大人受伤了!”
容舒这才发现顾长晋的手臂被划了一刀,伤口瞧着还有点儿深,衣裳都洇出血来了。
今儿坐的马车是她那辆华盖马车,她记得盈月在这里头放了个药匣子的,忙在两侧的几案底下翻了翻,果真找出一个药匣子。
“郎君先上点药吧。”
顾长晋却看着她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