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欺压乡民,鱼肉百姓,简直十恶不赦。”
付临野夹在无数质疑声中,真是百口莫辩好不狼狈。
“子勤。”
鸿德帝摁下周遭的喧哗,慢条斯理地在龙椅上问他,“你吞没的这笔田产可不是个小数目,究竟什么缘由,给朕解释个明白。”
隋策立于右侧的武官行列里,听诸位学士们旁征博引,唾沫横飞。他微微斜乜了一眼那头的付某人,见他正慌张无比地拿衣袖擦汗,愣是把手足无措演得入木三分,颇为乐在其中,更情感丰沛的喊了句:
“陛下——”
付临野沉痛地垂头紧握笏板,“奏疏上所言,的确句句属实。”
满殿一片哗然,当场便有文官斥责道:“付子勤,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付子勤,亏得你还弹劾王大人,说他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我看这是贼喊捉贼!”
“这位大人所言有理。”付临野承认得很老实,继而望着他替自己辩驳,“可在下也是受人所托,在下事先并不知情的啊。”
“物证在场,天子当前,你还想抵赖?”
“什么受人所托,我看不过是你找的说辞罢了!”
“张大人误会我了。”他一副焦头烂额的表情,“我真的不知情,何况那田产也不是我的啊。”付临野摊开手,“我是替梁侍郎转交的地契。”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转了向。
梁少毅本在边上百无聊赖地听这帮人吵嘴,冷不防见长子被提名,神色骤然一凛,脱口而出:“胡说八道,那田产几时是我梁家之物!付御史说话可……”
他还没“可”出后半句话,衣袖就被一旁的梁敏之拼命地扯了扯。
后者臊眉耷眼地咬牙,“家里好像真的有处在城郊的田产。”
“时隔太久,我也、我也记不太清了……”
梁国丈:“……”
此刻作壁上观的新派朝官们乍然发现有缝可钻,立马来了精神,纷纷下场火上浇油,瞬间将不值一提的付临野拨到一旁。
“梁尚书倒也不必急着否认。”
“那是自然,梁大人的家底如此丰厚,几亩田产一时想不起来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回府查一查再作答复?”
“陛下,臣以为……”
……
满朝针对梁国丈的弹劾堪比雨后蛙鸣,梁家人都有顾忌,即便解释也不敢过于盛气凌人,光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半。
趁局面热火朝天之际,方灵均深吸了口气,犹豫片刻也上前参言道:
“是与不是,不妨交由大理寺一验便知。”
这话出口,和元殿上就静了一瞬。
很快的,不知是谁附和:“小方大人所言极是。”
“不错,大家各执一词想必也争不出个结果,交由三法司最为妥当。”
他是翰林院中年轻文臣之首,这带头一上,自有不少人给面子地捧场。
方阁老岿然不动地站在殿前,目光隐含深意地轻瞥了他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
梁家在朝殿上低调了大半个月,还特地收买了御史,就是不想引火烧身,想不到对方居然能玩这么一出戏。
和元殿上的氛围顿时尴尬起来。
梁少毅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出列解释。
新派人士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两边又水深火热地闹了几场。这头神仙打架,作为点火人的付临野倒是被忘了个一干二净,谁也没顾得上他。
付大人在危险的边缘游走一番,竟半根汗毛也没伤着。
倒是梁侍郎梁敏之挨了几封弹劾,捏着鼻子又写了份告罪书这事儿才算完。
“你胆子可真是大啊。”
退朝后从龙尾道的长阶上下来,隋策忍不住叉腰感慨,“要是一个不留神玩脱了,可就得上辽东、下南疆去挖矿了。”
“嗐。”
付临野装模作样地一弹袍袖,“这不是没事儿吗?”
“再说,小爷我有分寸,真到那个地步,也还有后路可退的。怎么样——”
他用笏板搔搔后颈,一副沾沾自喜之态,“大功告成,不请兄弟喝杯酒?”
“请。”隋策笑道,“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当然得好好谢你。”
说完一颔首,“这次多谢了。”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付临野不甚在意,“再说跑腿的事都是你在做,我不过动动嘴皮子,累还是你羽林将军累。”
付某人在他肩上一拍,“行了,回府去给咱嫂子瞧瞧这几日的成果,让她高兴高兴,可别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