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从‘努努力还能拯救一下’变成‘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深渊’也算是改变的话。”薄菀目视前方,仍旧语气平淡。
喻夏挪了挪身子,同样的姿势坐久了她有些腰酸,唯有看着薄菀的目光没有挪开。
很奇怪的。
她能感觉到薄菀的心情变差了。
明明是对方主动要带她过来玩,结果自己的心情先不好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喻夏隐约记得,季风传媒跟蒙城的上层势力是有牵扯的,按照自己曾见识过的薄菀同季兴承的关系,加之今天对方在自助餐厅被经理特别对待的模样来看,薄菀应当在这座城市有沾亲带故的人。
或许这还是她的家乡。
为什么回家会心情不好?
难不成她跟自己一样,有一堆可以写进奇葩故事的血源亲戚?
脸颊被捏了一下,薄菀被这动静唤回注意力,转头见到喻夏的神态,重又笑出来,“总之,这里就是一个让成功者从天堂坠入地狱,让失败者永远回不到人间的地方。”
喻夏笑出声来,松开手,替她揉了下脸,“那你带我来是想让我看什么?”
从薄菀的形容来看,蒙城分明是深渊,满地落满黄金的深渊。
有人小心翼翼地攀着悬崖,只伸出一只脚去,双手还紧紧地扒着路边的石头,只想从里面捞起一块金子就跑,而深渊底下闪烁的金色里,有半截森森白骨,以及一些衣冠楚楚、神态逐渐变得癫狂,捧起金子开怀大笑的人,但他们与悬崖边相连的绳子,早就在半截就断掉。
没有人能从深渊的凝视中逃脱。
这里的金子都是受过诅咒的。
即便只碰一下,也要脱下一层皮去。
“想让你看着我。”
薄菀用脸颊贴上她的手,一时忘了自己今天带着妆,亲昵地蹭了下她的手心,语气十分温和,甚至有一丝很难被察觉到的祈求意味。
她说的“看”字,发音是四声。
喻夏却觉得该理解成一声。
薄菀曾日复一日在悬崖边行走,走在那一线钢丝上,冷眼看着许多人在深渊里挣扎,她不曾拉下任何人,也不曾救过谁,但她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是要掉进这万丈之下,只不过她的尸骨上会嵌着金银,比那些死无全尸者要好看些。
“本来觉得掉下去也无所谓。”
她轻声呢喃:“但遇见姐姐,又想在人间多待一会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