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头,整个室内一片凌乱不堪。
全部都是之前被那伍天覃砸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方才一个个全都躲远了,整个院子上下没有一人敢随意冒头。
哪怕人打都打了,如今早已经散了,依然一个个缩着屋子里不敢出来,唯恐被牵连了去。
据说常胜,长寅等人去了后头下人房。
没一会儿,问玉和欢儿也立马领了大夫赶了去。
这会儿,整个庭院空落落的,一片寂寥无声,远远看上,庭院中央的空地上还残留了片片血迹,是方才那动刑之人手中的板子蹭在地上沾染的。
光是蹭,都蹭了片片血迹,由此可见,伤得有多厉害。
“鸳鸯姐姐,依我看,还是不要过去的好,这会儿爷正在气头上,方才听前头的妈妈说,从未见过二爷那般脸色,这会儿去了一准受到牵连。”
“可那贱蹄子去了。”
游廊西侧,只见云裳一脸紧张的将尾随而去的鸳鸯给拉住了。
鸳鸯有些迟疑。
她一贯精明,才不想在这档口触霉头,可见梅见那贱人赶了过去,便也心急如焚的跟了上去。
这会儿被云裳拉住,不由又打了退堂鼓。
“姐姐不若再次等候片刻,若那贱人去了没事儿,姐姐再去也不迟,可若她进去被爷发落了,咱们便能躲得远远地,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鸳鸯一听,立马赞赏的看着元裳,道:“还是你聪明。”
一时,想起方才那被打得半死的元宝儿,又立马恨不得开怀大笑道:“果然,还是鹦哥有先见之明,说那小儿惯是个会惹祸的,不用去管他,他自个便能顺到沟里去,这不,无端端险些被爷打死了罢,也不知那口气咽下去了没,依我看,死了才好,省得惹得整个凌霄阁上下不得安宁,自打这小儿来了凌霄阁后,爷是日日围着那小儿的事儿打转,竟连我想见爷一面都难如登天,此番死透了才好,死透了咱们整个凌霄阁上下所有人才能安安生生过活——”
鸳鸯一脸洋洋得意的说着。
说完长长吁了一口气。
沉溺一个多月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了。
这头,二人算盘打得叮当作响。
那头,梅见缓缓迈入大堂,远远见撑着太阳穴倚在上首的那道身影时,脚步微微一顿。
眼下时辰还早,刚到正午时分,外头日头甚大,头上的烈日似个火炉,将整片大地无情的烘烤。
室外的光线十足强烈,便衬托得整个室内昏暗阴凉。
刚进屋的梅见视线有些昏暗恍惚,只远远地看到上首那抹身影掩面坐着,浑身被昏暗和疲惫包裹着。
在梅见印象中,伍二爷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的,就连当年折断了京城某个世家公子的一条腿,险些被老爷给生劈了,也一派怡然自得,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遭见他这般灰败。
仿佛抽干了一身威严,变得疲倦又失意。
凌霄阁又不是没死过人,何况,不过一个区区看门小童。
爷的反应,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人……如何呢?”
许是她的脚步声惊动了那道肃穆身影。
嗖地一下,只见那人骤然起身,抿唇出声,犀利的视线直直朝着来者身上射了来。
一直待看清楚来人后,只见伍天覃双眼一眯,随即抬手揉了揉眉心,复又重新砰地一下,跌回了交椅上。
梅见过去,默默给他上了一杯茶,随后一声不吭,候在身侧,什么也没做,既不出声打扰,也没有开口询问或者劝解。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
“爷当真……如此令人生厌么?”
明明暗暗的光影里,忽见那伍天覃掩面发问着。
话一开口,声音竟然沙哑一片。
既没有指名道姓,也有些没头没尾。
像是喃喃低语,又像是自言自语。
“怎会——”
梅见闻言,垂了垂目,沉吟片刻方道:“爷尊贵威严,旁人求得垂怜都来不及。”
“那为何他——”
伍天覃喃喃开口,却在提及那一个他时,话语嗖地一停。
语气中是无尽的困顿与失意。
梅见想了想,道:“许是那人特别,又许是如此这般才在爷心里分外特别罢。”
梅见喃喃说着。
伍天覃闻言抿嘴沉默。
屋子里复又寂静了下来。